第八十二章[番外]
如果向导想要离开精神图景,这种方式根本无法起到实质性的阻拦,但是除了这种方式,他竟也一时间不知道还能再去做什麽。
但好歹江封到底是没有就此离去。
唐珩深吸了一口气,“就在这里说吧。告诉我实情,告诉那些我能够知道的部分……我想知道。我不会对你做什麽的。”
江封道:“这没有区别。”
“怎麽没有区别了?!”唐珩低吼道,“起码在这里我能感知到你的情绪,真实的情绪,而不用去猜你他妈有没有其他什麽乱七八糟的目的!”
被沉默占据的大片空白之後,江封擡起了眼。
唐珩猛然一怔。
使用过精神力後的眸子是溶溶的一片深色,却又不是以往那般沉寂的深潭,虹膜与瞳仁之间消失了界限,便像是惯常掩盖着神色的那层幕布也一并被吞噬,暗色之下,有什麽在剧烈翻涌浮动着,仿佛下一秒便要喷薄而出。
然後,唐珩得到了答案。
“那个人是秦宏。”江封道。
“那天下午,我去见的人确实是他。
“确切地说,是他主动联系我丶来找我寻求合作的,我之前与他见过几面,有过些许交情。他现在在筹备一些……事情,想要从我这里拿一份资料。
“但是我拒绝了。”
唐珩又不禁问道:“他一个普通人,有什麽资料需要从你这里拿的?”
江封答道:“他在做一个关于环保的议题,有些事情和人物,不太好接触到。”
“噢。”唐珩无意义地应了一声,不知道该怎麽接话。
知道的过程太过轻易,而其中也看似不含什麽深意,纵使唐珩不停地怀疑着江封是否对自己还有所隐瞒,也抑制不住那一股又一股的欣喜从心底泛起。
这就是真相?
只是这样吗?
唐珩道:“这就是全部了吗?”
江封看见哨兵眼中有光亮了起来。
或许是害怕自己的情绪转变表现得太过明显,唐珩偏过头去,摸了摸鼻子,却最终还是没有抑制住嘴角的上扬。
像是顽石的棱角倏忽之间被褪去,骤然露出了其内里平滑光洁的模样。
“我,我其实就是想确定一下,最开始的时候你接近我的意图。”唐珩结结巴巴地说道,“你那时没有真的想要害我吧?突然出现也好,帮我筑建屏障也好,还有後面关于黑暗哨兵的事情……我挺感激你的,真的。这麽说好像有点矫情,但确实是你拉了我一把。”
说着,唐珩将视线转了回来。
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向导,看着他因为这番话而露出些微错愕的表情,看着他眼中那个忐忑而又藏不住心事的自己。
起风了。微风如纱绢般地轻轻拂过,携来一片来自远方山谷的莺鹊啼鸣,而此时所处的这片天地,枝叶沙沙,花朵摇曳,阳光温柔。
“当然,不只有这些。你知道的吧?”唐珩道,“你知道的……我想要站到你的身边去,想要做能给你依靠的那个人,想要当你的哨兵。
“江封,我喜欢你。”
世界一时间安静下来。
唐珩一瞬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向导,生怕一闭眼就会错过对方的答应,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在自己怦怦的心跳声中,他听见了江封的回答。
“我知道。”
这句话之後的停顿被拉得很长,却似乎仍是不够,喜悦还来不及跃上哨兵的眼角眉梢,便又在接下来的那句话中被击溃得荡然无存。
江封道:“抛开其他的因素不谈。你应该还记得那条不成文的规定。你为什麽觉得我会回应你?”
那双明亮如星夜的眸在这时像是陷入了一片迷雾,蓄着一团唐珩看不懂的情绪。
江封问话的语气很淡,没有厉声,不是质问,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句问询,而与此同时,无数的回答在脑海中如走马灯般地转过。
有所图谋?有所算计?还是在高契合度条件下本能欲望的驱使?
江封一遍遍地在心底建立假设,又再一遍遍地推翻,冰冷字句构成的可能性洗刷着神经,某个答案被死死压入冰层之下。
但接下来,哨兵却径直掀开了所有窒碍。
“为什麽不呢?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最简单直接的回应,为什麽要把这个并在‘其他的因素’里?而且……‘席座向导不被允许与哨兵结合’,你要说的是这个吧?”唐珩攥紧了拳,“如果只是因为这个,我可以等的。我不是非要和你结合……不是不想,但我可以等你。我查过了,首席向导头衔的最长持有者记录是六年,就算它十年丶二十年。
“等到你戴这个头衔戴腻了的时候,再看看我……我可以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