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被压制得动弹不能的唐珩瞪大了眼,“你特麽把老子放开!”
饱含愤怒的低吼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旁的大虎见势不对,嘶吼着正要朝这处攻来,却见它跃于空中的身形闪了一闪,然後陡然消散在了空气中。
而在向导被彻底放开之後,那股力量依旧没有消失。唐珩不受控制地朝地上跪去,仿佛被人摁着後颈一般,侧脸压向地面。唐珩嘴唇翕张,以极其破碎的音节拼凑出几个字:“你……叫……”
你叫什麽?
未说完的话语完全封缄于强制之中。
这时,往前走去的向导步子一顿,回头看了唐珩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
唐珩这才发现,向导的双眼黑得纯粹,像是一汪深潭。那双眼里的神情,是嘲弄,是轻蔑,还有更深的让人看不懂的意味……
“愣着做什麽!”
被这一声冷冷的呵斥惊醒,警卫队长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他看着面前安然无恙的向导,又愣了一愣,继而连忙点了点头,招呼一旁待命的队员一同上前,将狂暴症的哨兵控制了起来,怕不妥当,又补了一针效力极强的镇定剂。
狂怒的哨兵发出几声气音的怒吼,挣扎着,最终还是昏迷过去。
警卫队长指挥着人将昏迷的哨兵重新关进禁闭室,又吩咐着调高了监视等级,一回头,正见那个向导准备离开。
“江首席!”他连忙追了上去,笑着道,“这次真是多谢您了。本来应该是我们分内的事情,还要您出手相助。”
江封馀光瞥见有人跟了上来,便稍许放慢脚步,与他同行,“如果他再出现这种状况,及时联系我。”
“这太麻烦您了吧……”警卫队长话还没有说完,忽地似想到了什麽一般,立马改口道,“会的一定会的。到时候就麻烦您了。”
“无碍。”
“唉。刚才那一遭,要是没有您帮忙压制着,都不知道会发生什麽。”警卫队长心有馀悸道,“在这里待了这麽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
听到这话,江封眸色一暗,不动声色地问道:“怎麽,有什麽异常?”
“异常倒也算不上。您知道的,狂暴症嘛,这年头,到了年纪没找到向导结合的哨兵这麽多,每个月也总会有那麽十几例,我都见怪不怪了。”警卫队长搓了搓手,道,“先是狂躁,控制不住地发火,然後痛觉上来了,五感失控,渐渐开始变得好斗嗜杀,最後失去理智,这人也就算是废了。过程都一样,只不过不同的人,走完整个‘流程’的时间不同罢了。”
“嗯。”
警卫队长悄悄打量了一番身旁人的神色,确定了其中没有不耐烦,这才又接着说道:“他这一例是因为爆鸣弹。突然出现的强力刺激,使他将那些别人几个月甚至几年要遭的罪,几个小时就受完了。按理说,他到现在早该疯了,没道理苦苦撑到现在。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他心里有什麽特别惦记的,不愿意放下,又或者发病前看到了些什麽。唉,这麽说起来,倒还真有点佩服他。”
警卫队长边说边向前走着,迈出几步後,这才发现江封停下了脚步。他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正要另起话头,就注意到江封的视线落在走廊的另一端。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栗色短发,皮肤白皙,长相清秀,便服包裹下的身材不算壮硕,甚至可以说是瘦削,唯一特别的是他身上的那一股温柔气质,和周围环境的森冷格格不入,像是春日午後的暖阳,让人的表情也不禁随之柔和几分。
“老师。”江封对着来人恭敬道。
经江封这一提醒,警卫队长才想起来,这人是身旁这个首席向导的老师,之前也是个首席,卸任後转去了圣所,如今已爬到了二把手的位置。
他看着那人眼角浅浅的笑纹,不由有些发愣。
“小封。”温景焕笑着应了,与一旁呆愣着的警卫队长也打了个招呼,“王队长也在。是在谈公事吗?”
“巡逻队带了一个哨兵回来,我帮着照看一下。”江封接话道。
温景焕点了点头,视线不着痕迹地朝他们走来的方向望了一眼,又收了回来。他脸上笑意不变,又问道:“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吗?”
“已经解决了。”
“又是得了狂暴症的哨兵?”
“嗯。”
“也是,禁闭所这儿关得最多的就是他们。”见江封不愿多说,温景焕也不再追问,转而与他闲话了几句日常,江封都淡淡地接了,虽然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但也丝毫不见敷衍。
来往几句对话间,话题已至尾声。
“改日去我那儿坐坐吧,师娘念叨你好久了。”
江封应了声好,再礼貌地告了别之後,转身要走,又见温景焕似是突然想起来般,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哦对了,最近小心。”
听到这话,江封面色一滞,擡眼对上温景焕盈满笑意的眸子,沉默了片刻,应道:“会的。”顿了顿,又补充道,“您也是。注意身体。”
“好了,不耽误你们的工作了。”温景焕摆了摆手,这才转而对着一旁的警卫队长道:“王队长也回去吧,辛苦了。”
……
许久之後,站在原地的警卫队长眨了眨眼,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表情有些茫然。
他刚才在和首席道谢,然後呢?然後发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