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控制是作为向导的优势,我没有道理不用。”
“嘁,借口。”
句尾的发音没有走完,唐珩忽地就感觉肢体失去了控制,可这又与之前如钢钉穿凿四肢般的强硬感受不同,是从骨髓里漫出来的酸麻,像是在氤氲着热气的水池里泡得久了,需要人搀上一搀丶抱上一抱才拾得回力气。
而确实有人抱住了他。
江封按着唐珩肩头的手顺势滑到腰际,稍稍一带,便将哨兵搂在了怀里。成年男子的体重大半落在臂弯,沉甸甸的,却似乎只有这般才不会轻易飘飘然地飞了。
江封道:“以後如果有机会,我可以让你看看,什麽才叫真正的‘作弊’。”
嘴唇擦过耳廓,说话的音律轻快地浮动着,是带着笑的。
屋内耽搁的时间没有太长,
当小陈看到唐珩跟着江封一同出现时,不能说不是惊讶的。
“送你回去?”江封保持着手搭上舱门的动作,看向唐珩。
“别了。”唐珩摇了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卡口管得严。待会儿出塔查一次,回来再一次,我看你这会就不用参加了。”
唐珩这话倒真的没有说错。差不多与他们回到主城同一个时间算起,塔区卡口对进出身份的查验就严格了许多,一部分此前没有塔区准入史的普通人甚至被禁止入内了——这在之前几乎是没有发生过的。
见此,江封也不再多说什麽。
“诶!”
舱门关合之前,江封又听见唐珩喊了他一声。他应声看去,就见哨兵扬了扬下巴,是示意他过去的意思。
注意到小陈悄悄打量的目光,江封表情里露出了一丝极淡的不自然,随即又面色如常地折返了回去。
“怎麽了?”
回应这句提问的是来自哨兵的一个吻。
哨兵接吻的技巧在屈指可数的经验积累中可谓是进步神速,火热的舌抵开唇,蛮横地便抵了进去,待寻到那同样的软热,就勾弄着丶舔舐着,带了些似是要拆骨如腹的力道。
一吻作罢,唐珩再望向江封,一双眼亮得惊人。
“我他妈恨不得冲出去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唐珩咽了一口唾沫,压下那低喘着气的急促,“别急着教训我,我不会的,起码现在不会。但是,但是你得答应我,无论是一个小时之後的那场,还是以後大大小小丶乱七八糟的会议……在你做下一些决定之前,想一想,你答应过一个哨兵丶给了他一个让他等你的机会。
“我……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有点唧唧歪歪,但我想告诉你……
“我不是在阻拦你,你做任何决定都是自由的,你有你的考量,你的立场,你的谋划,只是……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的话,别让我做最後一个知道的人。”
说着,唐珩撇过头去,小声嘟囔着说完了最後一句话,“……老子不想当衆对你动手,那样太难看了。”
……
飞行器内,沉默持续了很久,像是空气也一并凝滞了。
小陈在後视屏上将江封与那个哨兵的互动看了个大概,也大致猜到了二人的关系,但是他不能问,也不敢问。小陈跟着江封的时间也不算短,这麽多年来,却还是第一次明确地看出首席情绪这番波动的模样——提案被质疑攻讦时也没有,进入委员会後被他人联手打压时没有,险些因为无中生有的理由无被挤占首席向导头衔时也没有——阴郁,犹疑,甚至是不知所措的。
小陈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一变化归因于那位不知名的向导,但他更愿意将其推给首席接下来要参加的那场会议。
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滋味实在煎熬。
半响之後,终于,屏幕上的一处异样给了小陈开口喘息的机会。
“首席,有人跟着我们。”
这句话打断了江封的沉思。江封顺着他的话扫了一眼监控屏幕,精神力亦随之散开四下探查,只一霎那之後,又规整地收束起来。
江封皱起了眉。
“我知道。前面那个路口,左拐之後停下。”
伴随着冰冷的语气,巨兽开始向上浮游,它沉着而缓慢,并最终在冰面上映出漫无边际的阴影。
飞行器依着江封所说的命令停了下来。
江封走出了舱内。
天际边最後一抹阳光沉落,整块天空都晕染着灰败而不均匀的紫,街上行人寥寥,飞行器也见不到几辆,在这一片路灯都还没来得及亮起的暗色里,光源似乎只剩下了噪音监控电桩屏幕上的暗绿色图案。
江封往前走了几步,继而扬高声音对着不远处的阴影道:“出来吧,没有必要躲着。”
“欸呀呀,被发现了。”
有声音应答道。是一道男声,带着笑意,脆生生的,却因为音调偏高而教人听着觉得不太舒服。
江封循声看了过去,略一顿之後,眉头更深地皱了起来。
他认识这个人。
——是秦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