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桥站了起来,对左元任说:“别说我来过这里。”
他的声音如两篇干燥的铁片在刮磨一般。
“这……你要去哪儿?”左元任说。
“我不知道。别问我。”江桥说。
江桥转身离开了,他衣服上仍带着刚才跪在地上留下的灰尘,背变得弯曲了,脚步也沉重了许多。
他希望阿容忘记他,就像没有他这个人一样,不要心里有什麽负担。
最大最大的奢望,就是有一天阿容功成名就丶儿孙满堂的时候,会在庭院里的葡萄架下,摇着蒲扇给孙儿讲故事时,会偶然想起年轻时遇见过他这麽一个人。他们有幸做了三年夫妻。
不过是他高攀和奢望。
江桥离去後,左元任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
容禅觉得身上的压力渐渐减轻了。
原本那枚丹药,如同一个不断散发毒气的毒源一般,在他身体中肆虐。容禅集中了全部心神,与这毒丹对抗,同时维护阵法的运转。
现在不知为何,这毒丹失效了,变成了一颗灰白无用的丹药。
容禅抓住了这个机会,运转灵力调养自己的身体,同时分出一半心神,更精准地控制阵法。夏惜命那边的压力徒然增大了许多,他被许多铁索以及凄风苦雨困锁住身体,并有一只半人高的大雕,一直飞来飞去啄食他的身体。
夏惜命大笑一声,神情凄绝,锁链被他抖得纷纷震颤。冷雨更如瀑布一般砸下来,砸到他身上。他运转神念调动起仍在容禅体内那颗丹,却不料失去了联系……发生了什麽?
他的丹,怎麽失效了?
不可能!
依容禅那小子的功力,无力抵抗他的丹毒。而他不要容禅死,只要容禅丧失神智不良于行,他便能在这幻境中呼风唤雨丶为所欲为了!只要消灭冷画屏的残留意志,这把扇如何不是他的?
到底发生了什麽!还有阵眼到底在哪里!
容禅额上冒出一些汗水,他又运转灵力几周天後,蓦然睁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这一个多月来,一直压在他身上的大山,这一刻终于卸掉了。容禅觉得体内经络焕然一新,浑身放松,甚至灵力禁锢都松弛了一些。
只是……
这丹毒是怎麽突然去掉的?
容禅看了看这空无一人的塔底,以及打开的木栅栏,他直觉,有人进入过这里,只是谁呢?怎麽不见了?
容禅掐指一算,惊觉他好似在这塔底中度过了一个多月,外界在这期间发生了什麽?他一振衣袖,身上灰尘便纷纷落下。这证明他的确在塔中呆了很久,身体中毒初愈的状态也不是作假。
容禅疾步离开塔底,一路上都没遇见其他人。他心念一动,困住夏惜命的阵法仍在运转,那是谁,帮他解了丹毒?
容禅正疑惑间,忽见前面回廊有一个可疑的身影。他屈指自袖间弹出一点灵力,前面那人便被撞得弹动了一下,惨叫一声。容禅看清他的脸,是左元任!
左元任见被容禅发现,疾步离开,但容禅更快,一阵风般上前,按住了左元任的肩膀,又和他交手了几回。
“你在这儿做什麽!?其他人呢!江桥呢?”容禅惊怒道。
“我怎麽知道!我也没见过!”左元任狡辩。
同时左元任在袖中按住了一道符,趁容禅不备,瞬时捏碎了符文移形换影离开。容禅用袖子挡住符文爆裂时的烟气,再睁眼时,左元任已经不见了踪迹。
这手法!必定是夏惜命!
容禅忆起蒙易拦住他时,手里也有同样的符咒,看来是夏惜命的手笔。
“该死!”容禅道。
容禅出了通灵塔,把里外的看守吓了一跳。看守都没想到安静呆在通灵塔底闭关的冷少将军会突然出来。他们见一个人神色焦急地走出来,容貌又陌生,纷纷揉了揉眼睛,都没想起来这是新任的镇国将军。
而镇国将军与国师之间这场豪赌,看来要分出胜负了。
容禅没管这些人,直接出门後,遇到了同样在焦急寻找江桥的宁见尘和练红盏。双方一交流,才知道江桥不见了,怎麽找也找不到。
容禅胸中怒火升腾,他想不到夏惜命如此卑鄙!他胜过了夏惜命,但江桥失踪,这胜利又有什麽意思!
容禅盯着皇城虚天殿的方向,眼中仿佛冒出火焰,那灵力的禁制越来越松动,几乎要破关而出。他猛地拍出一掌,身旁的红色宫墙便被拍出一个巨大的掌印,砖石纷纷震颤,好似要松动掉落。这儿的动静也吸引了皇宫的卫兵,拿着刀剑往这儿赶。
“找!谁动了江桥,我让他死!”容禅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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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换着法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