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如同不知疲倦的磐石,在充斥着痛苦呻吟与绝望气息的帐篷内穿梭。
银针在他指尖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带着混沌光泽的圣心真气,化作涓涓细流,一次又一次地注入危重病人的体内,强行护住他们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九转回阳针”前六转的精义被他运用到了极致。
启阳、培元、疏风、通络、养脏、蕴神……针法转换圆融如意,力求在最短时间内,为这些被疫戾之气侵蚀得千疮百孔的躯体,争取一线生机。
“咳咳……”一位中年汉子猛地咳出一大口暗红色的浓痰,呼吸随之顺畅了许多,原本紫绀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热……热退了!孩子的热退了!”一位抱着孩童的母亲喜极而泣,感受着孩子额头上逐渐消退的滚烫。
“林神医……谢谢……谢谢您……”微弱却充满感激的声音,不时从病床上传来。
希望,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烛火,虽然微弱,却顽强地在一片绝望的帐篷里扩散开来。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年轻而坚定的身影,仿佛他是这死亡阴影中唯一的光。
然而,这光,正在以惊人的度燃烧着自己。
连续高强度、高精度的行针,对真气和心神的消耗是巨大的。
林凡的脸色逐渐从红润变为苍白,额头上沁出的不再是细密汗珠,而是大颗大颗的冷汗,沿着鬓角滑落。
他体内的圣心真气,原本如同奔腾的大江,此刻却已消耗过半,运转间甚至能感到一丝滞涩。
初生的神识过度使用,也带来了阵阵针扎般的头痛。
更危险的是,他为了最大限度地感知病情、精准施治,始终将神识维持在高度外放的状态,自身护体真气也因持续消耗而减弱。
那弥漫在空气中、无孔不入的污秽戾气,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悄无声息地向他侵袭。
秦冰一直紧随在林凡身边,帮他维持秩序,传递物品,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她最先注意到了林凡的异常。
“林凡,你脸色很差,必须休息一下!”秦冰一把拉住正准备对下一个病人下针的林凡,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和难以掩饰的心疼。
林凡摆了摆手,呼吸略显急促:“无妨,还撑得住。《大医精诚》有言:‘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此时片刻耽搁,可能便是一条性命。”
他引用了药王孙思邈的千古名篇,眼神依旧坚定。
但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猛地袭来,让他脚步踉跄了一下,眼前阵阵黑。
“林凡!”秦冰惊呼一声,急忙扶住他,触手之处,竟是一片惊人的滚烫!
她猛地伸手探向林凡的额头,那温度灼得她手心一痛。
“你烧了!”秦冰的声音带着颤抖,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林凡自己也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
那股熟悉的、带着污秽与衰败气息的戾气,不知何时已经侵入了他的经脉,正在与他体内消耗巨大的圣心真气激烈交锋。
喉咙开始干,肌肉泛起熟悉的酸痛感,甚至肺部也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滞涩。
他,终究还是被感染了。
“没事……”林凡试图运转真气压制,却现那戾气异常刁钻,与他之前治疗过的所有病人都不同,仿佛……专门针对他这种拥有精纯阳气的人而来,带着一种诡异的吸附与腐蚀特性。
“什么没事!你必须立刻停止!”秦冰几乎是吼出来的,眼圈瞬间红了。
她不顾林凡的反对,强行将他半扶半抱地拉出了重症帐篷,对闻讯赶来的负责人厉声交代:“立刻安排一个独立的、干净的隔离帐篷!林医生感染了!”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瞬间让刚刚升起希望的人群再次陷入恐慌与担忧。
“林神医……他也……”
“连林神医都倒下了,我们怎么办?”
“老天爷啊,开开眼吧!”
林凡被安置在一个临时清理出来的小帐篷里。
他躺在简易的行军床上,只觉得浑身如同被拆散重组般疼痛,时而如坠冰窖,寒战不止;
时而又如置身熔炉,燥热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