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足,从不曾奢望,能完全占有所爱之人过去现在未来的全部情感。
爱人珍藏于心的过往,他愿意理解与尊重。
愿意信任她,给她足够的空间,让她自己处理不愿向他细说的私人情绪。
愿意默默站在原地,等待她的归来,或接受她的离去。
颜千澄注视着关景墨。
他没有多说什麽,在她面前,他总是拙嘴笨舌。
可颜千澄感觉到,就像不久前,将满城乱兜的跑车开入车库一般,她空落飘零的心,也慢慢,慢慢地,在关景墨沉静的守候中,在他柔和的眸光里,停靠下来。
颜千澄淡淡微笑。
吹了半夜冷风,她脸上的肌肉有点僵硬,笑容没有往日完美,却透出几分奇异的生动:“其实,我在学着……慢慢放下……”
关景墨闻言,表情有几分复杂。
高兴。
又有点慌。
他突然想起,上次心理咨询时,黄若安跟他说的话。
“爱人与被爱,都是需要学习的。有时候,学会被爱,比学会爱人更难。”
“她在学着慢慢放下,惜取眼前人。而你,要慢慢学着接受。”
“学着接受她的爱。”
如今,关景墨已能坦然地接受千澄对他工作能力的肯定与赞赏,接受千澄偶尔的关心体贴。
可是……
接受她的爱?
千澄放下过往後……
会爱他吗?
他配吗?
关景墨一时不知道该怎麽答,半晌,才“嗯”一声,低下头,盯着地板,不敢再看她。
颜千澄笑笑,道声“晚安”。
关景墨小声应“晚安”,待颜千澄转身,关景墨偷偷擡头,目送她回房间。
客厅角落的古董落地钟,时针正指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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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涛骇浪终会止息,普通人的生活旋律,终会回归最朴素的节奏。
平静,平淡,一日复一日。
电影杀青,进入後期制作,导演三番四次在社交平台上抱怨,说挑不到合适的主题曲。
颜千澄曾师从国际顶尖音乐家,系统修习过作曲填词,想试试自己作一首。
这些天,颜千澄除了陪伴小园丶和经纪人一起挑选剧本丶和关景墨一起出席重要会议丶以及必要的休息,其馀时间都待在录音棚,沉浸式创作。
黄若安说,这叫“升华”,是自我疗愈的重要途径。
有天晚饭後,颜千澄回到家,管家说小园在房间里,关景墨正陪着她。
小园房间开着门,颜千澄远远望见,关景墨正在帮小园梳头。
颜千澄脚步一顿,没进门,默默望着他们。
小园在福利院时是留短发的,方便打理。
上幼儿园後,她看到别的小朋友扎小辫子,眼睛里都是羡慕。
颜千澄和关景墨都注意到了,没再帮小园剪发,这两天,她头发稍微长些,终于可以扎小辫子了。
她坐在跟她身高适配的儿童梳妆台前,照着镜子。
关景墨小心翼翼地帮小园梳顺头发,然後左手握起她後脑勺上的一小撮头发,右手拿梳子梳几下,左看右看,又再梳几下,确认那小撮头发梳齐整了,没有碎发散落,再放下梳子,拿起一条五颜六色的小皮筋,把那小撮头发扎起来。
关景墨一脸严肃认真,像在审阅财务报表,动作却笨拙无比,扎一条小辫子,都扎了许久,还扎歪了,明显完全没有扎辫子的经验与天赋。
关景墨扎完後,看两眼,自己都觉得扎得不好。
他不好意思地笑,跟小园沟通,然後拆掉小辫子重新扎。
这次比之前稍微熟练了点,但还是扎得不好。
关景墨叹气,跟小园沟通,再重新扎。
幸好小园很乖,头发被关景墨反复折腾,也没有不耐烦,还打手势安慰他,只当是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