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靖北王府。
书房。
窗外日头正好,将书房内映得一片明亮通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赵均平挺直了微胖的腰板,坐在一张花梨扶椅上,手里捧着李简给他诗稿,正在紧张默诵。
李简慵懒地倚着软枕,眼眸微阖,直到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才缓缓睁开眼,问道:
“背下来了吗?”
赵均平连忙点头如捣蒜:“背下了,背下了!”
“念一遍我听听。”李简的声音依旧带着点漫不经心。
赵均平立刻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缓缓诵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寤寐思服……”
“停。”李简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赵均平一个激灵。
“简哥?”赵均平茫然抬头。
“表情,秤砣,表情。”李简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这样,不像是寤寐思服,倒像是便秘三日,憋得辗转反侧。”
一旁的七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嘴。
赵均平脸一红,窘迫地挠了挠头:
“简哥,我……我一紧张就……”
“没什么好紧张的,”李简语气放缓,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把这诗句当成你自个儿的事,就不紧张了。”
他踱步到窗边,背对着赵均平,忽然问道:
“秤砣,你老实说,心里可曾偷偷惦念的姑娘?”
赵均平被问得一愣,脸上竟真的浮现出一丝扭捏,压低声音道:
“不瞒简哥……枕流居的柳烟姑娘,小弟……甚是中意。那身段,那嗓音……
只是……她如今是场子里的头块牌子,妈妈开口便要五万雪花银,还得她自个儿点头……小弟我,我实在是……”
“这不就对了!”
李简转过身,手指虚点了他一下,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说的就是你这份看得见、摸不着,中间隔着万重山、尤其是隔着一座银山的惦记!”
他走回赵均平面前,声音低沉而富有引导性:
“你再细品这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这可不是轻飘飘的想念。
你晚上躺在榻上,是不是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她的影子?一边想着她的好,一边算着那遥不可及的银钱,憋得浑身不自在?”
赵均平眼睛猛地一亮,仿佛遇到了知音,激动地一拍大腿:
“是极!是极!就是这么个看得见吃不着的滋味!心里又痒又痛!简哥,您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明白这滋味就好。”李简嘴角一勾,
“现在,忘掉你是在念诗。你现在就是那个被五万两难住的痴情种,把这份惦记、这份焦躁,给我从骨头里透出来。”
赵均平重重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时,那声音里竟真的带上了几分因“求之不得”而产生的沙哑与愁闷。
“嗯,总算有了几分样子。”
李简微微颔,算是给了肯定,但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你这身子骨还是太僵。心里有愁,不是让你变成木头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