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个月,李烛明在咖啡馆给徐华讲解疑问时,遇见了杜莫温。
杜莫温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让李烛明陪着她拼拼图的小女孩了,她看见李烛明的时候,俩人均是一愣,李烛明对徐华说了声失陪,移步到徐华视线的死角处,和杜莫温面面相觑。
“上大学了吧。”李烛明打破死寂。
杜莫温神情古怪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道:“嗯。”
“学的什麽专业?”
“设计。”
像在查户口。李烛明噤了声。
恢复沉默,李烛明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了,上大学後,他还碰到过一次杜莫温。
那时还没有和沈怀霄分手。
那次杜连带着她一家子去旅游,结果中途因杜莫温想去参加一个竞赛,杜连不同意,意见不和闹了别扭,小姑娘一个人打车凭记忆来到了李烛明的大学。
她说给沈怀霄打电话没人接,李烛明就跟她解释沈怀霄很忙,让她以後想来就可以找自己。
“小李哥。”杜莫温忽然开口,“谢谢你。”
李烛明:“谢我什麽?”
杜莫温垂下眼,“前两年我办了一个艺术展,来看的人很多,其实过程很坎坷也很难,我差点就坚持不下去了,但你之前和我说过一句话,我就还想试试。”
他说了什麽?李烛明自己都忘了。
杜莫温笑道:“你说,有些时候,不一定要取得什麽成就才叫成功。有一条路,你踏上去,走下去了,你就是胜利者。”
好像是说过。那些陈年往事因为这一句话,好像又勾了起来。
李烛明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道:“那是因为你本身就很厉害。如果一个人单靠别人的一句鼓励,不靠自己的毅力和努力,是很难取得成就,过上自己想要的人生。”
“小李哥。”杜莫温忽然泄了气,“你最近是一直在战区工作吧。”
看着杜莫温眼中不自禁浮起的悲伤,嘴巴几次开合话似乎就卡在嘴边,李烛明就明白她要说什麽了。
“我知道的。”
李烛明重复道:“我知道的。”
杜莫温手指搅在一起,像是积攒了多日的情绪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撕开了一般,在安静的咖啡馆内,手捂着脸再也忍不住的抽泣起来。
“我哥他……怎麽会这样…我去医院签字那天,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杜莫温说一句抽泣一句,“我,我不敢认。”
李烛明无视旁人的侧目,抽出纸巾递给了她。
等杜莫温恢复好情绪,她鼻尖还有点红。
杜莫温临走前拿笔在纸巾上写下了一行扭曲的字,站起身塞到李烛明手里,然後再也不敢回头一样的冲了出去。
李烛明摊开手掌,片刻,他看清了那行字——是一处墓地地址。
一年多以後,屋外暴雨将至,屋内暖气十足。李烛明摘下眼镜放在办公桌上,手指用力捏着鼻梁和眉心,他这两天头疼得厉害,刚准备喝几片药,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
“进。”
门被缓缓敞开一道缝隙,李烛明度数不高,除工作外不会戴眼镜,所以他现在还算清晰的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周义程。
“是你?”李烛明略略错愕,他高三毕业时,周义程还发消息问他准备考哪个大学,学哪个专业,如今看到他穿着与自己同样的白大褂,顿时都了然了。
周义程嘿嘿笑着,坐在李烛明对面,有些羞涩道:“学长,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李烛明稍稍向後靠去,微微笑着。
周义程不想寒暄太多,犹豫几秒,从包里掏出一封红色请帖。
李烛明尾调上扬:“你这是?”
“学长,”周义程道,“下周我就要结婚了。说实话,没有你我也不会站到现在的位置上,所以,学长你想来参加就来吧。”
李烛明接过请帖,笑道:“放心吧,大喜的日子,我怎麽不会去呢。”
周义程喜道:“谢谢学长!”
李烛明微笑送客。
一周之後,李烛明如约参加了周义程的婚礼,曾经的学弟穿着熨烫平平整整的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茍,新娘手挽着周义程的胳膊,称得上郎才女貌。
李烛明随完份子钱,就坐到了朋友那一桌。
周义程过来敬酒的时候,周围人都在叽叽喳喳搂住他的脖子打着他的趣,李烛明一开始还心不在焉,两双眼睛不知道看着什麽,周义程拍了他的肩膀,才回过神。
“学长,想什麽呢。”周义程的嘴角这一天就没下来过。
李烛明无声的摇摇脑袋,像是想起了自己现在在的地方,便也举起酒杯,脸上又恢复那往日对待他人疏离又亲近的笑容:“新婚快乐,终于有个可以管住你的人了。”
周义程哈哈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李烛明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