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沈朝青说什麽,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碰撞的铿锵之声,由远及近。
“报——!”一个满身风尘,刚卸了甲胄的传令兵,几乎是冲进了大殿,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啓禀陛下!镇北大将军段逐风,平定北疆叛乱,大获全胜!现已班师回朝,宫门外候旨觐见!”
“段将军回来了?!”
“太好了!北疆平定了!”
殿内瞬间响起一片惊喜的低呼,方才的凝重气氛被冲散不少。
沈朝青眼中也闪过一丝光芒,极其隐晦地扫向了身侧侍立的萧怀琰。
只见萧怀琰在听到“段逐风”三个字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他低垂的眼睑猛地擡起,那双总是沉寂如寒潭的眸子里,骤然爆射出如同实质的,刻骨铭心的冰冷杀意。
那杀意转瞬即逝,但足以让近在咫尺的沈朝青捕捉得清清楚楚。
沈朝青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宣。”他收回目光,看向殿门。
“宣——镇北大将军段逐风觐见——!”福安尖细的嗓音穿透大殿。
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风雪的气息裹挟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踏入除夕夜宴。
“末将段逐风,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新任官员小声问道:“他怎能披甲面圣?”
“你有所不知,那可是镇北大将军,屡立战功,先帝特赐免死金牌,许段逐风可不卸甲面圣。”
段逐风一头墨发高束,并未戴面具,露出一张俊美飞扬的脸,眉眼天生上挑,如桃花灼灼。
许多人觉得他该有三头六臂,金刚之身,却极少人知道,他生的一张风流模样,若是不认得他的人,光看脸,定会认为这是个放荡不羁的小郎君。
他刚结束在北境长达数月的巡防,一身铁血煞气尚未完全散去。
“段将军平身。”沈朝青端坐龙椅,“北境苦寒,将军辛苦了。”
“为国戍边,职责所在,不敢言苦。”段逐风抱拳朗声道。他目光炯炯,扫过殿内侍立的宫人,当视线触及安静侍立在沈朝青龙椅侧後方阴影中的萧怀琰时,那锐利的目光骤然一凝。
段逐风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几位大臣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彭城之战段逐风杀了萧怀琰的舅舅拓跋凶,但拓跋凶坑杀晋国三千百姓在先,血海深仇,桩桩件件。
然而,就在衆人以为这位以悍勇直率着称的将军要当场发难之时,段逐风却重新挂起那副略显张扬,甚至带着点痞气的笑容,仿佛刚才那骇人的气势从未出现过。
他收回目光,不再看萧怀琰一眼,转而对着御座上的沈朝青抱拳笑道:“北疆那些宵小,不过土鸡瓦狗,末将紧赶慢赶,总算在除夕前把这群烦人的苍蝇都拍干净了!没耽误陪您过年,真是万幸!”
他语气轻松,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瞬间冲淡了方才因他杀气而凝滞的气氛。殿内不少大臣都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挂起笑意。
“段将军神勇!”有人小声赞叹。
段逐风仿佛没听见,他微微侧身,朝着殿外一招手:“来啊,把本将军给陛下带的‘年礼’呈上来。”
殿门外,两名亲兵小心翼翼擡着一个蒙着厚厚黑布的精铁笼子走了进来。那笼子不大,但异常沉重,里面似乎有什麽活物在焦躁地低吼,抓挠着铁笼,发出刺耳的声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充满了好奇。段将军带回来什麽稀罕物?
段逐风走上前,一把掀开了黑布!
“嗷呜——!”一声稚嫩却充满野性的嘶吼瞬间响彻大殿!
只见笼子里,赫然关着一只通体漆黑丶唯有四爪雪白的幼狼。
那狼崽体型不大,却异常凶悍,碧绿的狼眼在灯火下闪烁着野性的光芒,呲着尚未长全的獠牙,对着周围的人群发出威胁的低吼,不断用身体撞击着坚固的铁笼,试图挣脱。
“嘶……”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狼!活的!还是如此稀有的毛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