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琰感受到衣袖上的力道,低头看了一眼那纤细的手指,又擡眼看向城外厮杀的场景,脸色冷得可怕,却没有牵住他的手,也没有任何动作。
就在这时,城楼下辽军阵中一名将领似乎认出了城楼上出现的身影,运足内力大吼一声。
“段逐风!你看清楚了!你家主子晋帝陛下在此!他已归降我大辽!你还不快快放下兵器投降!难道要逼我们对你主子动手吗?!”
厮杀中的段逐风闻言动作一滞,猛地擡头望向城楼。
隔着遥远的距离和弥漫的烟尘,他清晰地看到了那个日思夜想,担忧至极的身影。
陛下未着龙袍,站在两个辽国权贵中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陛下——!”段逐风目眦欲裂,嘶声吼道,“定是你们逼迫于他!陛下!您若受挟持,便眨眨眼!臣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定救您出来!”
沈朝青闻言,心头酸涩无比,几乎要脱口让他快走,但他不能。
他死死咬着唇,强迫自己冷静。
萧连誉在一旁阴恻恻地笑道:“段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主子是明智之人,已选择归顺我辽国太子殿下。你若肯降,太子殿下宽宏大量,未必不能许你一个前程。”
段逐风根本不理会萧连誉,只是死死盯着沈朝青:“陛下!您说话啊!”
沈朝青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劝说段逐风假意投降。
突然,异变陡生。
段逐风侧翼一支原本看似在抵抗辽军的“援军”,毫无预兆地突然调转刀口,狠狠刺向了“风字营”的後心。
同时,城楼上的萧怀琰极其轻微地做了一个手势。
下方辽军的阵型瞬间变幻,一支早已埋伏好的重甲骑兵如同铁锤般从侧翼猛然撞入段逐风的军队。
而之前那些看似被段逐风冲散的辽军,竟是在诱敌深入,此刻迅速合围。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配合得天衣无缝。
“有埋伏!将军小心!”段逐风副将惊骇大吼!
段逐风反应极快,立刻指挥收缩阵型,但已然晚了半步。
那支突然反水的“援军”像一把毒刃,彻底搅乱了他的阵脚,而辽军的重甲骑兵和合围之势更是给了他致命一击。
他再勇猛,也无法瞬间扭转这精心设计的败局。
沈朝青眼睁睁看着段逐风陷入重围,左冲右突,身上不断添上新伤,他猛地看向萧怀琰,“你……你早就……”
你早就计划好了!
你甚至算准了段逐风会来,算准了他会冲动攻城,算准了哪些援军不可靠,你利用了我的焦虑,利用了我站在这里吸引段逐风的注意力。
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招安,你要的是彻底拿下他。
萧怀琰没有看他,只是注视着下方的战场,仿佛一位冷漠的棋手,看着棋盘上的棋子按照他的预定走向灭亡。唯有他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最终,段逐风因护着身边亲卫,露出破绽,被数根绊马索同时绊倒,重重摔下马背。
无数辽兵一拥而上,刀枪架颈,将他死死摁在地上。
“将军!”段家军残部发出悲愤的怒吼,却无力回天。
城楼上,萧连誉哈哈大笑:“好!太子殿下果然神机妙算!此獠也有今日!”他得意地看向脸色惨白的沈朝青。
沈朝青闭上眼睛,浑身冰冷。棋差一招……他和段逐风,都输了。
萧怀琰这才缓缓转过头,看向沈朝青,“现在,你还要为他求情吗?”
沈朝青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死寂的灰败,却又带着最後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看着萧怀琰,一字一句道:“放了他,我跟你回辽国。”
“从此以後,安分守己,再不问世事。用我换他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