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各位!”顾言深拍了拍手,将衆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道具就位!灯光准备!演员准备!十分钟後,拍第一场!”
拍摄,正式开始。
第一场戏,是在画室里。
林溪,或者说“阿树”,蒙着眼,独自坐在巨大的画架前。他的面前是一片空白的画布。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沉思的雕塑。
镜头缓缓推近,掠过他苍白而精致的侧脸,掠过他搭在膝盖上丶骨节分明的双手,最终,定格在他被丝带覆盖的眼睛上。
没有台词,没有动作。
但所有透过监视器看着这一幕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丶从沉默中迸发出的力量。
那是孤独,是挣扎,是与整个黑暗世界对峙的丶无声的倔强。
顾言深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林溪将自己完全碾碎,然後,在废墟之上,长成了“阿树”的模样。他身上那种破碎的丶坚韧的美感,被镜头毫无保留地捕捉,放大,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魅力。
“Cut!”顾言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很好!非常好!过了!”
片场响起一阵轻松的掌声。
林溪缓缓地从角色中抽离出来,助理立刻上前,想为他摘下眼罩。
“不,先别。”林溪阻止了她。他转向顾言深的方向,轻声问,“导演,刚刚……可以吗?”
“不是可以,是完美。”顾言深走过去,由衷地赞叹。他顿了顿,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林溪,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不求回报的善意吗?”
林溪愣了一下。
黑暗中,他的思绪似乎转得更慢,也更纯粹。
他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所有的路,最终都要靠自己走。别人给的,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都只是路边的风景。能决定你走向哪里的,只有你自己的脚步。”
说完,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在灿烂的阳光下,干净得像个孩子。
顾言深看着他的笑,心中最後一点侥幸也消失了。
林溪是真的不知道。
他已经将过去彻底埋葬,并且,凭借自己的力量,长出了一身全新的铠甲。
而自己,这个唯一的知情者,现在成了他无形的守护者。
他必须保护好这份来之不易的纯粹,不让那个阴魂不散的“天使”,或者说“魔鬼”,有任何机会,再次污染这片干净的土壤。
“你说的对。”顾言深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走吧,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