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疑惑,这个时间,不该有人来打扰。
他从猫眼里看出去,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丶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人。
她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戴着墨镜,红唇如火,与这间公寓的清冷色调格格不入。
林溪打开了门。
苏蔓摘下墨镜,毫不客气地走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圈,最後落在那束盛放的百合上,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看来顾大导演是下了血本,给你搭了个一比一的原景啊。”她轻笑一声,在沙发上坐下,姿态慵懒,“怎麽,体验派?需不需要我帮你把沈倦也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出来,陪你对对戏?”
林溪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只是给她倒了杯水:“你来有事?”
“我来,是想看看那只逃出笼子的鸟,是不是真的有勇气,再把羽毛一根根拔掉,重新变回观赏品。”苏蔓端起水杯,却没有喝,眼神玩味地看着他。
她忽然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也是来告诉你一件事,一件新闻上看不到的事。”
“沈倦把他母亲留给他的那条翡翠项链,卖了。”
林溪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知道那条项链,那是沈倦母亲生前最珍视的遗物,也是沈倦身上,唯一还带着点“人情味”的东西。
“他拿那笔钱,成立了一个匿名的表演艺术基金。”苏蔓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专门资助那些有天赋,却交不起学费的戏剧学院学生。”
“你看,他是不是很有趣?”苏蔓靠回沙发上,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他用最错误的方式毁掉了一个天才,现在,又想用这种方式,去赎罪,去成全更多未来的天才。”
“林溪,他不是在赎罪。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默默守护,他一直都在,只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公寓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林溪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
苏蔓的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打开了他最後一重心锁。
这是顾言深要说的“猎人”的悲剧,而苏蔓,则将这份悲剧的内核,血淋淋地展现在了他面前。
那不是一个掠夺者的忏悔。
那是一个不懂如何去爱的人,最终只能通过毁灭自己和默默的守护方式去诠释的爱。
他缓缓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
苍白的脸,空洞的眼神,带着病态的易碎感。
这不是在扮演。
在这一刻,他就是那只飞鸟。他感受到了自己被囚禁的痛苦,也感受到了那个建造牢笼的人深不见底的丶绝望的爱。
大幕,即将在他心中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