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颓然地靠回石壁,闭上了眼睛。
“你走吧。”段逐风的声音充满了疲惫,“我不想再看到你。”
赵雪衣站在原地,看着段逐风紧闭双眼丶拒绝交流的模样,嘴唇动了动,最终什麽也没说。
他默默弯腰,捡起地上那柄短刀,收回袖中,然後转身,一步步离开了地牢。
铁门再次关上,将内外隔绝。
赵雪衣站在略显空旷的庭院中,他还没来得及整理好纷乱的心绪,目光便是一凝。
庭院不远处,一辆玄黑色的马车静静停泊,车辕上雕刻着繁复的暗纹,低调而奢华。车窗的帘幕垂落着,但赵雪衣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稳步走到马车前,躬身行礼:“殿下。”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里面掀开一角,露出萧怀琰的侧脸。
“上车。”
“是。”
赵雪衣依言登上马车,在萧怀琰对面坐下。
车厢内空间宽敞,熏着淡淡的熏香,与小皇帝身上的味道极为相似。
他记得陛下自从回了辽国,便很喜欢这个味道,夜夜都要伴着入睡。
马车缓缓啓动,驶离了水牢。
萧怀琰没有立刻说话,指尖轻轻敲击着身旁的紫檀小几,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赵雪衣平整的衣袖。
那下面,藏着那柄险些染血的短刀。
“过几日,我们便啓程回国。”
在晋国的收尾工作已基本完成,他不打算让沈朝青成为亡国之君,所以并未正式宣告占领,名义上晋国仍然存在,只是范围过小。
如今他们已对外宣称沈朝青随萧怀琰回国,而晋国境内由郑观澜与高敬枭共行监国之职。
赵雪衣心头一紧,垂首道:“臣预祝殿下一路顺风。”
萧怀琰的目光锐利了几分,直视着他:“晋帝随我同行。”
赵雪衣沉默着,这是意料中事。
“段逐风留在这。”
赵雪衣猛地擡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留下段逐风?殿下这是……
萧怀琰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怎麽?觉得不妥?”
赵雪衣迅速低下头,“臣不敢。殿下深谋远虑,臣愚钝。”
萧怀琰并未点明,继续道:“我不在京畿这段时日,由你负责看管他。既要让他活着,也不能让他生出事端,更不能让他死了。你可能做到?”
赵雪衣瞬间明白了萧怀琰的全部意图。
殿下不仅要利用段逐风牵制沈朝青,还要将看守段逐风这个烫手山芋交给自己,这既是对他能力的利用,更是对他忠诚的终极考验。
段逐风若安好,便是他赵雪衣尽职尽责;段逐风若有任何差池,无论是死是逃,第一个被问罪的,必定是他赵雪衣!
而段逐风的存在,本身就像一根刺,会时时提醒他地牢里的选择,让他无法彻底割舍那份不该有的“私情”,从而更死心塌地地为殿下办事。
好一招一石三鸟!既稳住了沈朝青,又捆住了段逐风,更将他牢牢地绑在了这条船上,无法脱身。
赵雪衣背後沁出一层冷汗。他没有任何拒绝的馀地。
“臣……”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艰涩却清晰,“领命。必不负殿下所托。”
萧怀琰靠回软垫,“记住你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