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佳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继续慢条斯理地夹菜吃,动作比迟宏达这个大学教授还要斯文。
迟云臣看着他的样子,一阵恶寒。
“那以後,还要辛苦徐叔,再多照顾照顾我了!”
迟云臣说话算话,第三天一早准时准点往库山赶,走出出站口,他一眼就看见站在围栏外的方芩。
待他离进看清方芩的样子後,几步冲过去,手先于脑子抓住方芩的胳膊。
方芩站在中央空调正下头,白T恤被风吹得贴紧身体,领口松垮地塌着,露出的锁骨像两道深沟,连平日里总支棱着的肩膀都窄了一圈,整个人薄薄一片。
指腹下的皮肉薄得能摸到骨头,握在手里都硌得慌。迟云臣不敢相信,再次擡眼确认自己的确拉着他家的方芩:“你这……你的肉呢?怎麽回事啊!”
方芩被他捏得往後缩了一下,想往後躲,却被迟云臣攥得更紧。
“没丶没那麽夸张。”方芩另一只手无处安放,只好扯了扯衣角,笑着说:“天热,吃不下饭。”
“吃不下饭?你看看你这脸,眼下青黑,颧骨凸得硌手,嘴唇也没有血色!”
“就是苦夏,每年都这样。”
“去年也不这样啊!”
进出站人多的厉害,迟云臣只能心疼地用指腹摩挲着他腕骨凸起的地方。
方芩被他捏得痒,仰头看迟云臣,眼睛弯出个浅浅的弧度,“你回来就好了,我就有胃口了。”
“等回去我就给你炖排骨,顿顿炖,把你喂得像出栏的猪一样壮。”迟云臣被这句话哄到了,却还是忍不住说他:“过几天带你去文道长那,再开两幅药吧,去年喝完,气色多好呀!”
“行,听你的!你耳朵真好了?”方芩问他。
“好啦!”迟云臣侧过头,“不信你喊一声。”
方芩对着他耳朵“喂喂喂”
声音大了点,迟云臣皱眉往旁边躲了躲。
“是好了。”
两人开车往回走,路过菜市场时停了车,迟云臣要去买菜,他以为是方芩跟他担惊受怕加上夏天挑嘴,才弄得这麽瘦。第一个想法就是给方芩正儿八经做顿饭。
到了下午,菜市场人不算特别多,迟云臣捏着方芩的手腕往里头走,躲开拖着板车要收摊的小贩。方芩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正好撞到他背上,结结实实的一下。
迟云臣站住回头说:“你看吧,瘦成这样,都没力气了。”
“别骂我了,我晚上肯定多吃。”方芩把眼睛撇到一边,不再看他。
迟云臣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赶紧放软语气,贱兮兮地说:“许文焘骂李信才是真骂呢。我这哪是骂你,我这不是心疼你吗!”
两个人挑了点应季的蔬菜还有水果,装了一大袋子。
有几个西红柿,红得发亮,屁股上还沾着泥土。迟云臣一手拎着袋子,一手在袋子里翻翻找找,挑了个最大的,在方芩眼前晃了晃:“闻闻,香不香?”
“西红柿哪有味道啊!”迟云臣刚要拿走,方芩突然凑过来把嘴边的番茄咬了一大口,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倒是挺甜的!”他含糊不清地说,伸手抹了把嘴,把手举着放到一边,像刚在实验室喷完酒精的样子。迟云臣知道他要这样举一路,一直到车上用湿纸巾擦手。
“别举着!”迟云臣侧了侧身:“我口袋里有纸巾,把手和西红柿都擦擦再吃。”
“哦……”
迟云臣系着他那件带蕾丝花边的围裙,在厨房忙得团团转,刚把方芩赶出去两分钟,以为自己能消停会,结果一回头看见他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给二宝梳毛。狗毛飞得到处都是,迟云臣回头瞪他:“再梳一会就得吃狗毛拌饭了……你还是来我这吧,陪我做饭。”
方芩笑着放下梳子,凑过去看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骨头:“还没好吗?”
“马上马上,你这嘴比二宝都着急。”
又往锅里撒了几粒八角,两口炒锅轮番工作,和炖骨头一起好了的还有番茄炒蛋和冬瓜酿肉。
菜刚端上桌,迟云臣的手机就响了。迟云臣看了眼来电显示,啧了一声:“我妈。”
方芩瞬间坐直,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迟云臣他妈给他打电话的频率极低,他有点莫名紧张。
“喂?”迟云臣接起电话,“大富婆怎麽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在你公司大门口呢。”秦屏的声音带着笑意,“跟姐妹们在你这附近旅游,她们都回去了,听说你回库山了,正好来看看你。”
迟云臣愣了一下:“啥?”
方芩听着电话,把刚夹到碗里的骨头又默默放回盘子里。
“我妈,人很好的,你别紧张。”
挂了电话,迟云臣扔下这麽一句,就拉着方芩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