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怡早出晚归,基本工资还是有的,不过她因为生病落下的病根并不少,时常要去看病,加上想为她上大学存点钱,存款自然就不够了。
但现在多了份收入就不一样了。
刚一直运行的烧水壶滚开後咕噜咕噜作响,蒸腾的热气热辣的撕开沉默。
章怡走过去,把热水倒出,餐桌上随便拿了个水杯,三两下熟稔泡好安心养神的茶递给她:“你最近又开始做噩梦了是不是?你还是不愿意和我说说那事和你爸有什麽关系吗?”
章怡以前担惊受怕,不让裴静关卧室的门,于是撞见了很多次她深陷噩梦,嘶哑着嗓子大喊着爸那样子,至今都历历在目,可无论用什麽方法,都撬不开她的嘴,看着她越来越好,便没有再问下去了。
裴静抿着嘴,一副抗拒的样子。
章怡生怕这几年来的开导功亏一篑,连忙补上:“好,妈什麽都听你的,你爸都不见这麽多年了,咱也不靠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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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离海城十万八公里的边境城市,一栋朴素无华的独立楼层内,不为人知的是此时隐匿在狂风暴雨下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良仔说你从他那偷了手机?”说话的人语气平平,看不出喜怒,不过在用打火机点燃嘴上咬着的烟後,被他摔回了桌面,动静不大,但让办公室外的人都为之一震。
他们本就提着胆子,佝偻着灵魂在这里工作。
“大…哥。”裴施忠满脸惊恐,中等偏胖身材的他脸上的肉止不住地颤抖,恨不得立马下跪,他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搓着手求饶道:“我…我老婆她病了,我给她打了点钱,就就半分钟的事。”
被他称作大哥的人显然对他的解释毫不关心,他半眯着眼,极为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局面,半晌後,手放下将烟轻轻磕在烟灰缸上,猛地吞下一口烟到肺里让他神经亢奋到了极点,尤其是看见了裴施忠断了一截的尾指。
他缓缓往後靠,翘起二郎腿,拿烟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太阳xue,烟灰落在昂贵的定制西装上,也不甚在意,这会他似乎陷入了沉思,气氛瞬间被几尺深的冰冻住,只有缕缕青烟的上升让裴施忠觉得不那麽寒冷。
“我想起来了,嘶,你尾指是不是当时想着逃跑,被我叫人剁了来着?”
一回想那一幕,扑卷而来的还有皮骨分离的让人想尖叫的痛感,裴施忠这下连呼吸都暂停了。
“逃跑嘛,人之常情,谁不想捞点钱就走啊?但受了一次教训还敢挑衅的话,是不是有点…嗯…不知好歹?”那人尾音拉长,充满不屑。
“扑通”
裴施忠终究还是跪下了,在阳光照不进的地方,他仿佛浑身都透着赤骨的寒冷,明明已经进入微凉的初秋,那豆丁大的冷汗几乎浸湿了他的後背,牙齿颤抖的频率越来越快,乃至整个人都在打晃。
“大哥”似乎对裴施忠的反应感到满意,他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调侃道:“你可是我们这的技术骨干啊,手这麽珍贵,怎麽可能再来一次,吓唬你呢。”
“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他椅子往前挪了半分,半晌後,裴施忠只能听见烟彻底熄灭後发出最後的喘息,他终于松了一口气,瘫软下来。
烟灭了,也证明他可以走了。
出去後,门外提着神经窥探里头的人也纷纷移回眼,专注于自己的事,毕竟谁也说不准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裴施忠表面强装镇定走过,实则从口袋拿出烟的手都在颤抖,他知道在这里,那位大哥弄死他就像踩死蝼蚁般简单。
肩上一重,有人揽过他的肩膀。
“没事吧?”是良仔。
裴施忠很轻地摇了摇头。
担心隔墙有耳,两人一路走到茶水间才继续交谈。
“这人就他妈是个没什麽屁用的空降兵,事不爱管,操,就爱在别人身上找乐子,就跟变态似的。”
“他在里面都问你什麽了?”
裴施忠简单回答了良仔的问题,一副勤勤恳恳的样子,长的也憨厚,所以良仔才答应把他原来的手机给他。
原来的手机没装监控软件,裴施忠在这里干了很多年,和良仔交情最好,他求了很多天的情,说是老婆生了重病,打点钱给她。
良仔提防心重,拿过手机後,发的消息都是在他眼皮底下进行的,在这没什麽朋友之情可言,要不然他也不会在那位大哥来追问时撒谎道是裴施忠自己偷了手机,但表面样子还是要装一下的:“怎麽样?你老婆丶孩子那边?”
破败的环境不断倒退,弥漫在鼻尖的各种异味消散,不绝于耳的键盘声暂停,裴施忠接过良仔顺手递过来的烟,伴随着他的问题,仿佛回到了那个狭窄但总欢声笑语的房子。
慢慢的,他呼出一口烟,回道:“我也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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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我要是知道这群兔崽子怎麽溜的,我还要在这啊?我不赶紧追去呢吗?”男人坐在车内,拧着眉,流畅的下颚绷得紧紧的,强大的冷峻气场压迫下让在场的人都不敢动。
“怎麽又要去啊?那小丫头片子能是什麽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