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刚下那会,从前明里暗里被帝方遥的高傲刺伤过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认为所谓的帝王偏宠不过是为真正疼爱的儿子挡枪罢了,可随後高祖皇帝就封了六皇子帝方遥为延庆王,赐封地河州,允世居于京城,不必赶赴封地。
高祖皇帝在位时的年号是庆和。
延庆,延庆,没人不会将这个封号同高祖皇帝的年号联想到一起。
延续庆和年间的荣光。
谁能说高祖皇帝不重视帝方遥呢。
这份偏爱无人能及,即使是真正的太子,後来的新帝帝方远。
“皇祖父一世英名,史书工笔无人能说他一字不好,唯独在此事上引人百般联想万般猜测。”帝常安有点疲惫,他靠着沈御风,指尖还缠绕着他的头发,“世人皆在猜测为什麽他如此宠爱皇叔又不肯将皇位传给他,为什麽他将储君之位给了父皇,却又给了皇叔这样一个封号。”
“其实?”
“其实很简单。”帝常安道,“帝氏皇族每位帝王在位期间皆有一本帝王手札,只能传给下一代帝王翻阅,所以,即使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却没人能亲眼看到这些手札。”
“我看过皇祖父的手札。”帝常安道,“在传位一事上,他曾写过,长子帝方清端方持重,可堪大任,奈何英年早逝,三子帝方城勇猛有馀,谋略不足,六子帝方遥性格急躁,处事狠绝,五子帝方远,虽体弱多病,但性格温和,处事有方,爱民如子,故立五子为储。”
他躺在沈御风怀里,轻声说:“你知道帝方清是怎麽死的吗?”
“皆说是病逝。”沈御风拨开帝常安额前的发丝,道,“难道其中还有皇室秘辛?”
“是啊。”帝常安轻叹一声,“是被人害死的。”
沈御风略略一想:“是庆和帝的皇後,延庆王生母?”
帝方清是高祖长子,比起後边几个兄弟都大了不少,他死时,沈长景甚至还没有入仕。
“不错。”帝常安道,“帝方清并非中宫嫡出,而是皇祖父即位前王府侍妾所生,他出生时,王妃才刚刚进府。帝方清幼年便聪慧过人,故而生母病逝後,皇祖父就亲自教导他学业,後来还顺理成章封他为太子。”
“高祖手札上记载,帝方清东宫有一侍妾,深受帝方清宠爱,她日日在他膳食中下慢性毒,直至帝方清病逝,侍妾後悔不已,撞棺而亡,临死前在自己宫里留下痕迹,并被皇祖父查到。”
“或许她最初只是个刺客,但最後,应该是沉溺于情爱里了吧,所以拼死留下证据,不至于让帝方清死得不明不白。”沈御风道。
“是啊,皇祖父也是这麽说。”
若是怕被灭口连累家人,她就不会留下证据。
既然留下证据,那或多或少都有几分真心。
“但是高祖并没有发作。”
“是,因为皇祖父亦是痴情人,他深爱自己的发妻,不忍苛责。”帝常安勾起意味不明的笑,“为了皇後的声名,他对外只说长子是病逝,此後有意保持和其馀皇子的距离,对皇後和皇叔愈发疼爱。”
“并且,此後数年都不再提立储之事。”
沈御风皱了皱眉,这等秘辛从前不是他一个朝臣之子可以了解的,前世帝承佑继位後,他为避嫌也不曾翻阅过前几代帝王的手札,包括帝常安的。
如今陡一听闻,只觉得荒谬:“可那终归是一条人命,还是他躬身培养出来的储君,竟然就这般轻拿轻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