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末,窗边亮着灯。
白墙黑瓦,远处是辽阔的群山,在多雨的春夏之交,竟然显出几分宁静美好来。
程嘉也安静看着,神色本来平静,直到细微的说话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你干嘛呢?”
是陈绵绵的声音,轻快活泼,熟悉而亲昵。
那声音遥远微小,隔着如丝的雨幕,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声响,传到他耳边时,已经轻得只剩个尾音,需要仔细辨别才能听清。
然而程嘉也无法抑制地偏了偏头,任雨丝轻轻地落在脸颊和眼睫上,却一动未动,像是贪恋这一点点很轻的声音。
有多久没听到陈绵绵这样跟他说话了呢?
他垂着眼,没什么情绪地想着。
直到屋子里同样传来一个男声,带着点轻松的笑意。
“看你这本子上写的什么。”那个男声说。
这声音像打破了一场美梦。
程嘉也瞳孔猛地一缩,抬眼看向那扇屋子边的窗户。
老式玻璃窗,方方正正,影影绰绰、模模糊糊地映出两个人的影子。
陈绵绵两步上前,然后背对窗户站立着,身影纤细,挡不住面前的人。
正对着她的是另一个显然高出一截、属于男人的身影。
池既似乎在笑,不知道是两个人的对话声音渐低,还是他已经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耳道似乎灌了水,一切都是遥远的声响。
他只能看见那个属于男人的身影单手撑在她身旁,然后缓慢地倾身,将两个人的距离越拉越近。
——他再熟悉不过的姿势。
那是亲吻。
呼吸不自觉停止,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分秒在他眼里都像是被迫按下的慢动作画面,一帧一帧,既模糊而又清晰。
分秒都让他气血上涌,睚眦欲裂,几乎产生一种冲进去把那人掀翻的冲动。
他凭什么?
就凭陈绵绵喊他一声“学长”?就凭他像只恼人的苍蝇一样,阴魂不散地跟在陈绵绵身边?
那一瞬间,程嘉也感受到了有生以来最浓烈的情绪。
愤怒,嫉妒,不甘心。
七宗罪,他占了三宗。
全都是为他的傲慢买单。
一个强行的深呼吸之后,愤怒和冲动被尽数压回去,掌心伤口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再度裂开,程嘉也在两个人的身影彻底交叠之前转身。
侧颈绷得死紧,额角浮出青筋。
他闭了闭眼,倏然感到自己那天浮现起的念头,简直就是一件永远也无法实现的事。
他永远不可能站在原地,看着陈绵绵投向别人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