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也自己也想不通。
比起怎么应付掉外公了然于胸、挑眉看向他的样子,他更苦恼的东西是,等回去了之后,要怎么跟陈绵绵解释?
实话实说吗?说“那天看到这个,忽然想到你,于是就想送给你”?
好像有点过于亲昵了。
说“这是别人送的礼物,我用不上,所以送给你”?
太假了。谁会送他项链。
说“觉得它很适合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项链,但还是想送给你”?
……莫名其妙。
程嘉也想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回国后,直到需要等的东西都寄到家里,还是没有想好。
直到和父亲约好的一年时间到期,最后一场巡演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站在舞台边缘,耳边是嘈杂的人声,眼前是台下乌泱泱的人,他心情平淡,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
他人生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这种状态,没有什么特别伤心的事,也没有什么特别开心的事,任何行为都只是在打发时间,心情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想玩乐队么?有条件的一年,也玩了。
到期就要退出么?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想继续下去的欲望。
人生就这样了。
每一次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筹码,每一条轨迹都是既定的,偶尔允许有幅度不大的岔路,但绝不允许错轨。
在满耳的“安可”和前排粉丝不舍的留恋声里,他神情倦怠,快要下台时,忽地抬头,从舞台上方一扇狭窄的窗户里,瞥见了那天的月亮。
很亮。
夏天已经到了尾声,但月亮还是很亮。
云也很漂亮。
像他第一次见到陈绵绵的那个夜晚。
彼时他带着满身不耐,在一些“你不来就别想继续玩你那些东西”的威胁下,跨越大半个城市,匆匆赴约,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风尘仆仆,满身戾气,看向她时,也没来得及收敛。
于是他就那么带着一身不是对她的戾气,撞进她清浅的眼睛里。
看她眨了眨眼后,有些局促地移开视线。
侧脸安静漂亮,和照片里一模一样。
然后,夏天过去,春去秋再来。
他好像再也没能了无牵挂地走出来。
“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但是那天,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好几年后的山间夜晚,程嘉也站在路边,垂着眼,轻声道。
送礼物的理由是在回家的路上想的。
说“欢迎你来到南城一周年”。
蹩脚与否吗?不想在意了。
背井离乡应当很苦,失去亲人应当也很苦,虽然程嘉也没有体会过,也不曾有那种和他人相关的强烈情感,但他猜她那么一个敏感的女孩,应当是很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