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的旧书桌还在,桌角被沈宁刻过“野”字,当年放奶糖的铁盒子摆在窗台上,锈迹斑斑的盒盖敞着,里面还留着几张皱巴巴的糖纸。
姜野靠在窗边看沈宁翻旧课本,阳光透过木格窗落在他发梢,恍惚间又回到两人挤在这儿做题的少年时。
沈宁总改不了偷拿菜煎饼的习惯。
有时沈母刚把烙好的煎饼码在竹篮里,他就偷着拿回阁楼给姜野吃。
鲁南的山不高,却爬得人踏实。
两人穿了球鞋往山上走,石阶旁的野菊开得黄灿灿的,沈宁总爱摘几朵别在姜野耳後,看他别扭地往下扯又舍不得扔的样子笑。
爬到半山腰歇脚时,能望见山下的护城河,冰化了的时节泛着粼粼的光。
姜野会从背包里摸出瓶橘子汽水,拧开递给他,气泡“滋滋”往上冒,甜得像当年篮球赛後喝的那瓶。
到了正月,古城的打铁花最是热闹。
两人挤在人群里,看老师傅把滚烫的铁水往空中一泼,“哗”地炸开漫天金星,红的丶金的光落在彼此脸上,暖得人眼眶发烫。
沈宁被火星子溅了下胳膊,姜野赶紧拽着他往旁边躲,指尖捏着他的胳膊揉。
沈宁眉头皱得紧,嘴里却念“真好看”。等铁花再炸开时,又忍不住凑近些,怕他看漏了似的。
天暖了就去湖上游船。
木船划在水面上,荡开一圈圈涟漪,岸边的柳丝垂到水里,沈宁伸手去够,指尖刚碰到柳叶,船就晃了晃,姜野伸手捞住他的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船夫在船头哼鲁南的小调,调子软乎乎的,沈宁靠在姜野肩上,闻着他身上混着湖水腥气的风,原来有些人和事,真的会等很多年後,一点点去实现。
护城河的冰还结着时,两人会去溜冰。
姜野牵着沈宁的手在冰上走,鞋底碾过冰面的咯吱声,和九年前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没了当年的慌张,只有慢慢走着的安稳。
“姜野,”沈宁忽然开口,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散得慢,“我们好像……把以前说的都实现了。”
姜野低头看他,眼里的光比冰面反射的还亮:“还有呢。”
“还有什麽?”
“还有很多年。”姜野把他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软乎乎的,
“以後的夏夜晚风,江沪的阳台,鲁南的菜煎饼,都得一起过。”
沈宁靠在姜野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原来最好的日子,就是这样,和你一起,慢慢过。
片场的灯光晃得人眼晕,沈宁裹着厚重的戏服,额角的冷汗早浸湿了鬓发。
从早上开始就发着热,头沉得像灌了铅,连台词都要靠着提词板才能勉强跟上。
助理刚递来退烧药,他还没来得及拧开瓶盖,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弹出的消息里,“赵磊”“跳楼身亡”几个字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眼里。
他几乎是踉跄着点开热搜,#演员赵磊意外离世#的词条早已冲上顶端,後面缀着刺眼的“爆”字。
内容很短,却字字诛心:“演员赵磊于今日凌晨在友人住所意外跳楼身亡,享年28岁。赵磊曾出演《XX》《XX》等作品,早年与演员沈宁为大学室友,二人私交甚笃……”
片场的喧嚣瞬间远了,沈宁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手里的药盒“啪”地掉在地上,药片滚了一地。
他想起不久前晚宴上赵磊躲闪的眼神,想起那条石沉大海的微信,想起大学时对方穿着戏服,在舞台上意气风发念台词的样子。
那个永远带着笑丶会细心照顾所有人情绪的少年,怎麽会突然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开?
发热带来的眩晕感骤然加剧,沈宁扶着旁边的道具墙,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赵磊的名字,喉咙像被什麽堵住,连呼吸都带着疼。
那些关于“雪藏”的猜测,那些朋友圈里的空白,那些刻意的疏远……原来都不是摆架子,而是他一个人,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扛着走不下去的绝望。
赵磊的死讯刚发酵不久,网上就开始冒出各种爆料。
有人说,他最後去的是一位富二代朋友的住所,对方常年组织私人聚会,且只邀请男性。
还说当天晚上,聚会正进行到一半,赵磊突然从卧室窗口跳了下去,现场没有任何争执痕迹,警方勘查後排除他杀,最终定为意外身亡。
可“意外”两个字,根本压不住全网的质疑。
网友翻出赵磊近期的动态:他有两部主演的剧已进入宣发期,预告片里的他状态极好。
朋友圈虽少更,但上个月还晒过自己投资的小酒吧装修图,配文“等开业请大家喝酒”。
他养了两年的两条柴犬,几乎是他以前社交平台的“常驻嘉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