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会帮他们争取最大的赔偿,我也会多照看着点。”姜野看着他,“之前没告诉你,是怕你担心,也怕事情没定下来,节外生枝。”
沈宁摇摇头,伸手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赵磊是我朋友。我尽然从头到尾什麽都没帮上忙。”
姜野反手握住她的手:“不,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只能你做!”
姜野以沈宁的名义,成立赵磊助学基金会。继续完成赵磊的梦想。
还以沈宁的名义,继续对赵磊一直资助的学生,後续跟进。一直到他们考上大学,进入社会。
他知道,这摊浑水虽然暂时清了,但有些痕迹永远消不掉。
赵磊的死,赵之兴的教训,还有父亲政治生涯里的这场风波,都成了刻在心里的警示。
几天後,赵之兴因为构成赌博罪丶组织□□表演罪丶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被判了有期徒刑。
李副市长和王老板因“故意杀人”“行贿受贿”等罪名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圈里那几个被牵扯出来的人,也都受到了相应的惩罚。
姜市长作为国家工作人员,国家工作人员违法生育,多年隐瞒。因情节严重的,特降职处理。
姜野去监狱看过一次王老板。
隔着玻璃,王老板的头发已经白了些,眼神里没了往日的精明,只剩下悔恨。“我不该跟李副市长混在一起,更不该把赵磊当棋子……”他喃喃地说。
姜野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会儿就走了。
他不需要王老板的忏悔,只希望这样的事,以後不要再发生。
姜野接到父亲电话时,电话里父亲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只说“组织上定了,调回鲁南,任副厅级调研员”。
从江沪市长到鲁南副厅,一级之差,却是从权力核心退到了边缘。
姜野赶到家时,父亲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翻旧照片,阳光落在他鬓角的白发上,比往日多了几分苍老。
“不冤。”见姜野进来,父亲放下照片,语气淡淡,“之兴的事丶李副市长的牵连,就算没直接责任,‘监管不力’的帽子也摘不掉。能保留职级,已经是组织上考虑到二十多年的基层实绩了。”
母亲在厨房忙活,听见这话,眼圈又红了:“明明是李副市长设局,之兴不争气,怎麽倒让你受了连累……”
“官场的规矩就是这样。”父亲打断她,看向姜野,“我回鲁南也好,离那些是非远些,也能清净养老。倒是你,以後别总盯着过去的事,把工作做好,比什麽都强。”
姜野没说话,只递过一杯热茶。
他知道父亲嘴上说“不冤”,心里未必没有遗憾。
从乡镇科员一步步做到省会市长,二十多年里他蹲过田间地头,盯过拆迁现场,甚至为了抢救灾物资在暴雨里守过三天三夜,那些实绩不是一句“监管不力”就能抹掉的。
可官场从没有“情有可原”,只有“权责对等”。
送父亲去鲁南报到那天,高速上的车不多。
父亲靠在副驾上,看着窗外掠过的农田,突然说:“其实早该想到,之兴这个软肋,早晚要出事。只是没想到,会连累这麽多人。”
“爸,过去的事别再想了。”姜野握着方向盘,“鲁南离家不算远,我有时间去就回去看您。”
父亲点点头,没再说话。
到了鲁南市政府门口,他下车时拍了拍姜野的肩:“好好过日子,别学我,把太多精力放在‘位置’上,倒忽略了家里人。”
看着父亲走进办公楼的背影,姜野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总说“要做个能为老百姓办事的官”,这些年父亲确实没贪过一分钱,没滥用过一次权,可最终还是栽在了“家风”。
一个不懂管教的儿子,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就把二十多年的仕途划上了句号。
後来沈宁陪姜野去鲁南看父亲,发现父亲倒真适应了新的生活。
每天早起去公园打太极,下午去社区帮老人写材料,周末还跟着农技站的人去田里看庄稼,身上的“官气”淡了,多了些烟火气。
“现在挺好。”饭桌上,父亲给姜野夹了一筷子菜,“以前总想着往上走,想做更大的事,现在才明白,能安安稳稳陪你们妈吃顿饭,比什麽都强。”
姜野看着父亲脸上的笑容,突然觉得,这场“降级”或许不是坏事。
父亲终于从官场的漩涡里退了出来,回到了最朴素的生活里,而他自己,也更坚定了守护好沈宁的决心…
这天晨光顺着缝隙爬进来,落在沈宁眼睫上时,他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头还有点沉。
昨晚上的庆功宴,酒劲儿没彻底散,他盯着天花板上熟悉的吊灯愣了几秒,才後知後觉反应过来。
这是他在江沪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