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过来的朱大娘听到这句话,又哭着扑向墓碑:“我的儿啊……”
东隅上前宽慰:“您别急,方才已经烧了足够多的钱,让他好生静养一段时日就没事了。”
朱老汉好生哄慰一番,两人相互扶持着离去。
眼见二人消失在道路尽头,盘腿端坐为法事最后收尾的神婆,忙手脚并用爬进最近的一片树荫下。
来不及坐定,从腰间抽出水囊猛灌,那水得有一半喂了衣裳。
速速脱去外袍,露出一身利落的短打,她松了松领口,仿佛被瞬间抽走全身骨头,像烂泥一般摊在地上。
待她做完这些,玄猫才将将优雅地踱步到树下。
“黑包,收起你鄙视的小眼神,不然就扣你小鱼干。”东隅闭上眼,舒服地叹出一口长气,“再让我缓缓。”
别看面上清凉无汗,其实她热得快爆炸了,身体跟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亏得黑袍不显。
“喵!”一听小鱼干被扣,玄猫将屁股对准主人的脸,伏地休息。
一人一猫就这么睡倒在坟地。
不知过了多久,东隅打着寒颤醒来。
天色骤变,乌云翻涌如泼洒的墨汁,仿佛要将整个坟地吞噬。
狂风呼啸,漫天尘土中,荒树野草剧烈摇晃,仿佛地狱中无数痛苦哀嚎的魂灵。
东隅肝胆俱裂。
她已彻底清醒,呼吸沉重而急促,牙齿也控制不住地打颤,额头的汗水如同小溪流淌而下,濡湿了鬓侧的头发。
“喵!”
玄猫连吼带爬地蹿进东隅怀里,成功将忘记动弹的她唤醒。
她一手抓包袱,一手抱玄猫,朝城门的方向撒腿狂奔。
东隅怕鬼。
她做神婆,可以在大白天装神弄鬼,糊弄雇主。
但她骗不了自己,因为鬼常在阴气深重时找上她,而她也真能看到鬼。
闷头跑进大路,见到前方三三两两的人,东隅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承天门已经敲响暮鼓,宵禁在即。
东隅脚下不敢松懈,心头大惊,莫不是身体又变弱了?她居然在坟地睡了两个多时辰。
天空阴沉,乌云越聚越密。
东隅进城后,马不停蹄地往大安坊的坊门跑去。
临近宵禁,四下近乎无人,她总觉得身后有嘚嘚的马蹄声。
她紧了紧怀中的包袱和玄猫,跑得两耳生风,将将跑入主道。
突然,她听得急促“吁”的一声,一阵嘶鸣骤起,她感觉到一阵热热的鼻息喷上脸,便失去知觉。
她的身体上方,悬着一对高抬的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