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入内燃起?牛油蜡烛,将房内的情形照得一目了然。
少女的闺房陈设景致,梳妆台、绣架、琴案摆设得齐整,何?二娘仰躺在床榻前几步的位置,身后榻上被褥凌乱,身侧有个打翻在地?的木盆。
除此之外,房间里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
待看清何?二娘的相貌,东隅倒抽一口凉气。
她的面色堪称绝美,皮肤细腻光滑,透着少女独有的莹润,黛眉如?远山,樱唇含朱,竟然比活人?更鲜活,仿佛眼下只是安然熟睡。
可再往下看,柔软的素色寝衣,空荡荡地?罩在一具干枯的躯体上,裸露在外的部位,手脚、脖颈,以及衣襟微敞处露出的些许皮肤,干瘪萎缩,只有一层皮肤紧包骨殖,像被烈火烤过的枯枝。
完好无损的脸与宛如?干尸的身躯,形成?骇人?对比,让人?忍不住疑惑,莫不是两具尸体拼在了一处?
墨淮桑面沉如?水,眸中寒光凛冽,缓步上前,蹲身在脖颈处仔细查验,自下颌至锁骨处,布慢细密的裂纹,但没有拼接的痕迹。
“是一具尸体。”他一锤定?音。
东隅下意识靠近他身侧,缓缓扫视整个房间:“何?二娘似是匆忙起?身,便在瞬间遭遇变故,除了打翻了一个木盆,没有其他反抗与挣扎的痕迹,她死得极快。”
墨淮桑看向衙役:“让仵作入内。”
衙役用屏风革出一片空地?,趁仵作验尸的功夫,东隅正要退出房间,被墨淮桑扯住衣袖。
“你去哪儿?”
扫过他微蹙的眉头,东隅不明?所?以:“去……见见发现尸体的人?啊……”
墨淮桑放下手,掩嘴轻咳:“去吧。”
东隅古怪地?瞟了他一眼,跟着衙役去了何?五娘的房间,何?二娘的贴身丫鬟也?在那里,由?一名掌事娘子陪着。
何?五娘死死抱着膝盖,蜷坐在一张矮塌上,双眼发直地?望着地?面。她身上穿着鲜亮的藕荷色襦裙,发髻有些松散,几缕发丝垂落在苍白的颊边。
无论是对房间进来的人?,还是旁人?的问话,她都毫无反应,仿佛魂魄早已离体,只剩一具惊惧过度后的空壳。
何?二娘的贴身丫鬟春桃虽也?脸色惨白,浑身不住地?发抖,至少甚至神志还算清醒,手里攥着一块揉得皱巴巴的帕子,双膝并拢坐在绣墩上。
东隅蹲下身,声音放得极轻:“春桃,今日进门时,屋里是什么?样的?”
春桃抬起?红肿的眼,抽噎了一下,声音抖得像风中落叶:“我……我瞧见……二娘倒在床前,盘子翻了,水淌了一地?,与现下的一般模样,奴……怒不敢乱动……”
看来案发之地?没有被破坏过,东隅声音放得更轻缓了些:“当时房间里有什么?气味吗?比方特别香?或者特别冷?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影子或者光?”
春桃低头回忆了片刻,摇头。
“那昨夜你睡在何处?可曾听见什么?声音?”
春桃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奴照惯例给二娘打了盆水,便去耳房歇下了,若是我睡得不那么?死,二娘是不是就不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