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东隅听到心底幻灭的声音,救命啊,大理寺卿笑起来真像一只圆滚滚的紫薯。
“发什么呆?又跟你的鬼朋友神交?”墨淮桑视线飘了过来,熟悉的嘲讽口吻,让东隅回过神,大理寺门口只剩下他们仨。
东隅默默白了他一眼,方才见他对李公公轻声细语,还以为他进宫就转性了呢,等等,墨言说他小时候在皇帝身边长大,想必那位公公曾经服侍过他,行吧,还算念旧情。
“跟上,先熟悉一下这里,等下再带你去个地方。”墨淮桑率先跨进大门。
东隅跟着墨淮桑慢悠悠的步伐缀在后边,顺便观察以后办公的环境。
忙!这是东隅对大理寺众人办公的第一印象。
官吏们大多着青绿袍服,或带队外出,或公干归来,或抱着卷宗穿行,多是行色匆匆,忙得脚不沾地。
然而无论他们多匆忙,只要碰上墨淮桑,隔着一丈远便停下行礼。
东隅仔细回想赵掌事所教的内容,宫中礼仪没有这种规定,而且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不像是普通的对上官的敬畏,而更像是敬瘟神一般……
“墨言。”东隅小声召唤跟她并列同行之人,“少卿这官威……也太厉害了吧……”
墨言尴尬地笑了笑,悄悄挪近含糊道:“郎君爱洁,有几次被人碰了下衣角,他便……马上跑到圣人那里求个地儿沐浴更衣……久而久之,大家就……嗯……都形成了这种习惯……”
东隅傻眼,是了,那晚她抱住他时,那句“把这个女人关进大理寺狱!立刻!马上!”立刻在耳边重现,原来他这不喜人触碰的癖好不分男女啊……
“稀客啊,墨少卿今儿怎么舍得上早朝了?”
嚯,来者不善,东隅看向阴阳怪气的源头,约莫三十开外的中年男子,着圆领绯袍,清俊儒雅,面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倦意,他捋着短须,目光生冷直指墨淮桑。
墨淮桑懒洋洋地停下脚步,眼都不抬:“窦少卿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窦少卿停在一丈开外,神色傲然:“怀王案进程过半,我等忙得有家不能回,哪有时间指教旁人啊。再说,墨少卿天纵英才,年纪轻轻便官居四品,还需要别人指教?”
“那你拦着我做什么?诉苦还是表功?”墨淮桑微扯嘴角,“想表功就自己上奏折去,我可不会替你在圣人面前美言。”
“你血口喷人!”窦少卿脸色铁青。
他朝宫城方向遥遥拱手,“我等为圣人分忧,理当鞠躬尽瘁,不敢居功。倒是你,身负浩荡皇恩,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视差使如儿戏,你对得起这身官服吗?”
“哦?你在教我做事?”墨淮桑凉凉地扫了他一眼,“你的差事我未必干不了,我的活你定是不能干。接下来你可得睁大眼睛看好了。”
“你……咱们走着瞧!”窦少卿对着墨淮桑拂袖而去的背影,差点跳脚。
东隅忙轻手轻脚地跟上,突然有点同情紫薯大人了,大理寺摊上了这么一个横行霸道的小纨绔,打不得、骂不过,还得防着他跟皇帝老头告状,能怎么办呢?供着呗。
下午,东隅被提溜到太史局。
墨淮桑熟门熟路领着她直往偏殿走:“你这见鬼的功夫越发精进,现在还能碰上妖了,谁知道以后你还能解锁啥神魔怪,来学点驱邪的本事也好。”
东隅想到了先前在墨府碰到的地缚灵,一阵感动,这就是抱上了大腿的好处啊,连学习都给安排上了。
“省得连累本少卿。”墨淮桑接着说。
“……”感动的眼泪被怒气蒸没了,简直浪费感情。
“哦?咦?本道掐指一算,你俩命中注定今生有缘啊!”偏僻小殿忽然传来一道明显上了年纪,却依然中气十足的声音。
“……”墨淮桑:“胡说!”
“!”东隅:“胡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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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面少卿(幽幽地盯着作者):你终于要开始把我俩往一处栓了吗?
兰陵萧氏求助
墨淮桑快步走进去:“死道士,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东隅啧舌,小纨绔被惹到怒气冲冲的样子可不多见啊,咳咳,除了她自己,也就这位道士了,想必是位高人。
踏进偏殿,东隅由衷地感到亲切,这跟她租赁院子里烧香的房间很像,不同之处在于她供奉的是漫天神佛,这儿供的自然是道家仙尊。
一位苍须道士歪在神牌前的蒲团上,面色极红润,目光炯炯,端的是鹤发童颜,满是补丁的道袍上一尘不染,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气质,如果忽视他手里攥着个大鸡腿的话……
“女娃,快过来让贫道好生瞧瞧。”老道士快速咽下嘴里的东西,朝东隅招手。
东隅小心走近,丝毫不敢怠慢,至深至浅清溪,老道长的双眼清亮,仿佛深不见底。
老道士先是面色凝重,双手掐算,口中念念有词,渐渐的表情舒展开来,最后满心慈爱地看着她:
“真是个招人疼的好孩子,受了不少苦吧?不怕,以后咱们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墨淮桑在一堆法器里嫌弃地挑挑拣拣,闻言懒散地插话:“薛老头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我就另请高明,省得上梁不正下梁歪,教出个歪瓜裂枣,我还要跟着受累。”
薛道长反手兜起一个拂尘朝他甩过去:“你这个没慧根的,滚!”
东隅新奇地看鲜活的墨淮桑,以及眼前的一切,自此开始了在太史局学习画符、念咒、打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