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隅心?头一震,又问起发现?何二娘尸体那日的情形,嘱咐她好生?休息,便离开了何府。
一得到关键线索,东隅归心?似箭,催着墨言驾驶马车朝尚书府疾驰。
墨四娘所在的小院灯烛煌煌,院门大?开。
“三郎,三郎。”东隅提着袍脚小跑了起来,一双杏眼光彩夺目。
“慢点?。”墨淮桑迎出两?步接住她,先攥住指尖,确认温热,才牵着她带到桌旁,斟了杯热茶推过去,“润润嗓子。”
东隅接过茶盏,一饮而尽,顾不上擦唇边水痕,便将何五娘的说辞一股脑倒出。
“……两?姐妹常去的酒楼,正是我们那日替徐丽娘解围的云香斋,何二娘每次借口更衣,一两?个时辰内返回,且带着香火味,她极有可能去了东市附近的佛寺或者道观,明日回万年县查查看……”
“她去的必是道观。”墨淮桑指尖轻叩桌面,语气笃定,他含笑看向小神婆,“很惊讶我是怎么知道的?”
东隅楞楞点?头。
“据墨四娘侍女的说法,最?近几个月,她的足迹遍布长安大?大?小小的道观。因此我猜,何二娘去的极有可能也是道观。”
东隅顺着他的话继续推测:“如此,那我们可以优先圈定东市附近,距离云香斋脚程在一个时辰以内的道观。”
“别忘了,还?有个关键的物件。”
东隅顺着墨淮桑的眼神,看向桌上的银鎏金香盒,八宝妆润颜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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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一幕(姨母)碎碎念:
突然发现,小墨还挺会爱人的o(╥﹏╥)o
何为“美人鉴”?
翌日,万年县后衙多了一张新绘制的东市道观舆图。
以云香斋为中心,以一个时辰内的脚程为距离,向外丈量,大大小小共圈出十座道观,香火鼎盛的有,偏僻冷清的也有。
万安观、太?清宫、冲虚观……名字一个赛一个清雅,却不知哪一个观里藏着獠牙。
若贸然以官府身份逐一查问,动静太?大,极易打草惊蛇。
“需得有人潜入其中,探明虚实?。”墨淮桑指尖点在舆图上,神色冷峻,“有厉害邪物的道观,必然行事诡秘,也必有严格筛选之?法?,寻常人恐难以接近。”
东隅沉吟片刻,抬眼时眸中已带上果?决:“我去。”
“不可。”墨淮桑下意识断然否决,“太?危险了。那邪物手段诡异,已连害数命,恐怕仍有其他被害之?人尚未被发现,你孤孤身前往……”
“正因如此,才需要我去。”东隅柔声打断他,语气平静,“三郎,你先听我说完,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从目前已知的四位受害者?来看,已遇难的有五品官之?女何二娘、男扮女装的乐师徐丽娘、长相清俊的流民,尚存活的三品官之?女墨四娘,撇开没有任何线索的流民,其余三人都?是以女装示人,且皆买过八宝妆润颜膏,因此我有个大胆的猜想……”
她将一盒八宝妆拿到身前:“幕后之?人挑选的目标似乎与容貌、变美有关,我想伪装成此类人,兴许能引他们上钩。”
见墨淮桑沉着脸思忖,东隅定定地看着她,恳切道:“若我们不能尽快抓住幕后之?人,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害。”
小神婆清亮的眸中,带了些?孩童天真的澄澈,也如孩童一般执拗、不管不顾。
墨淮桑不由想起一年前的情形。
她突然跳上他的马车,说有冤魂向她求助,自?告奋勇要帮他查案,引着他去当时落霞胭脂铺柳掌柜养外室的住所,在他拒绝调查之?后,她向他道歉,带着即便没有助力,也要一查到底的孤勇。
“……都?说人鬼殊途,话本里也说鬼比人厉害,可我总忍不住想啊,为什么那些?厉害的鬼魂总要来找我这个软弱的人寻求帮助呢?那他们得多无助多绝望?所以,我即便只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神婆,也想为他们尽一份力。”[1]
也许早在那时,他就已然为她倾心。
她连可怜的鬼都?无法?视而不见,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他不想承认,但此刻的小神婆尤其让他心动,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丝苦笑,他长叹了口气:“让墨言带人远远跟着,若有不对?,即刻发出信号。”
“不可。”东隅摇头,“大队人马暗中跟随,反而容易暴露,我独自?一人,扮做一个孤女,才最不易惹人怀疑。”
“拿你没办法?。”
下晌,东市云香斋附近,多了一个形单影只的小娘子。
她穿着半新不旧,发间只一根素银簪子,在脂粉铺子、绸缎庄流连,小心翼翼地看着那些?精美的胭脂水粉、鲜艳的衣料,却从不询问。
翌日,她再次出现在东市的红颜坞,这次她终于下定决心,问店里伙计要了一盒当下销得最好?的八宝妆润颜膏,付钱时,抠抠索索地将铜板数了一遍又一遍。
她如获至宝,珍而重之?地抱在怀里,却在某个比较清冷的街道转角处,将那盒润颜膏摔到地上,馥郁的芬芳顿时溢满街角。
小娘子不顾尖锐的碎片,将残存着大块膏体的瓷片拾起捧在掌心,抱着膝盖,身体微微颤抖。
“小娘子这是怎么了?”
东隅将沾了姜汁的帕子收到袖中,抬头,眼泪汪汪地看向眼前之?人。
一个穿着体面,面相和?善的妇人,手里挎着个菜篮,像是去买东西?路过此处,她打量了东隅片刻,眼中流露出同情与怜惜:“润颜膏打翻了?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