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提前关闭的?怀州城门依然紧闭,墙下已聚起乌泱泱的?人头,仰头看门口新?贴的?告示,黄纸朱印。
前排识字的?人,念了起来:
“郑氏女以压胜术残害无辜妇孺,罪恶滔天,罪行暴露后,仍以邪术相抗,妄图操纵天意,愚弄百姓以对抗朝廷。为免百姓受巫医蛊惑,待午时三刻行刑完毕,再启城门。”
农妇撂下扁担,粗布袖口胡乱抹了把汗:“晦气,为了个瘟神堵门,菜都要蔫了。”
顽童刚嚷了半句,被?大人一把捂住嘴:“嘘,城门关了也好,要是那疯婆子不管不顾,使?起邪术来,咱们可得跟着遭殃。”
老农忧心忡忡看天:“大暑天里,一早开始便浮云笼日,怕不是那妖妇又在行巫蛊术?”
旁人接话?,更像安慰自己:“怕啥,刺史府请了不少道士、方士、法?师,阵仗大着呢,定不会让那妖妇得逞。”
一个后生?搀着位白发老者,颤巍巍挪到守卫身前,哀求道:“官爷,我?阿翁犯了喘症,得入城找寿安堂的?华大夫,求您通融。”
守卫目不斜视,面沉如铁,刀背“当”地敲上盾牌,火星迸溅。
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后生?攥紧拳头,指节泛青,终究只能把怨念吞进喉咙,扶着老者慢慢走开。
后面两?个戴着斗笠的?庄稼汉对视一眼,左边那位微微摇头,两?人拉下帽檐,转身消失在人群里。
巳末午初,仿佛裹了一层面糊的?炽烈日头,仍然烤得天地如蒸笼。
远处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守城校尉脸色骤变,登上城门极目远眺,官道尽头两?道黄尘滚滚,两?面大旗打头,一面上书“孟州”,一面书“卫州”。
几乎眨眼功夫,两?队人马携着飞扬尘土陈兵城下,两?员魁梧将领并辔而行,玄铁明光甲在烈日下泛着冷光。
虬髯将领长枪点地,声如洪钟:“卫州折冲都尉李广德,受怀州刺史所请,星夜兼程赶来平乱,何?故闭门?”
另一位刀疤覆面,笑?得儒雅:“在下孟州折冲府都尉严忠,原来钟刺史还请了卫州的?弟兄,究竟怀州出了什么大乱子?”
守城校尉额头滴汗:“都尉容禀,两?位可有刺史手书?”
严都尉掸了掸领口,语气悠然:“手书?倒是没有,只是那传信之人说得十万火急,眼下看来怀州不缺人,严某这就带弟兄们打道回府罢。”
刺史明明下令严禁任何?人入城……校尉赔笑?,支吾道:“都尉恕罪,容末将即刻禀报……”
“禀个屁!”李都尉脸色黑沉,“请老子来救火,又让俺们吃闭门羹。既不信我?等,弟兄们,咱这便回去。”
他?一扯缰绳,调转马头,三百铁甲兵士齐刷刷转身,震得地面微颤。
“都尉留步!”校尉脸色惨白,朝部下嘶吼挥手:“开城门。”
他?深知刺史此次谋划不容有失,若因他?延误了好时机,剥皮抽筋都是轻的?。
听?得吱呀作?响,千斤铜门缓缓打开。
两?位都尉互相看了一眼,暗含审视与较量,严都尉率先?拱手,打马入城。
李都尉冷哼,枪尖微挑,领着人马轰然涌入,甲胄铿锵,震得城墙内翁声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