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夜空,她忽然想起师父说过,信鸽识得归途,就像游子终会归家。
更漏声又响,时宜却毫无睡意。
她走到窗前,望着墨色的天空。
风里飘来远处寺庙的钟声,一下下叩击着心门。
这一夜,她数着更漏,数着信鸽飞过的山川河流,数着与师父重逢的日子。
或许在某个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西洲王府,师父会展开这封信,在字里行间,读懂她未说出口的思念。
窗外,玉兰花瓣随风飘落,像极了那年西洲的雪。
时宜捡起一片,放在鼻间轻嗅,恍惚间,竟闻到了师父身上的松香。
原来有些思念,不必说出口。
就像这满城春色,藏在每一缕风里,每一片花瓣中,悄然生长,永不凋零。
铜漏声惊破残夜,时宜攥着未干透的信笺指尖颤。
忽闻门外传来环佩轻响,成喜神色慌张地掀帘而入。
"姑娘,太子殿下来了。"
檀木珠帘被青玉指套勾起,刘子行玄色锦袍绣着金线云纹,面上挂着关切的笑意,目光却在瞥见案头竹筒时骤然凝滞。
时宜强压下心头翻涌的不适,广袖垂落盈盈下拜。
"殿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要事?"
"听闻时宜近日茶饭不思,特来探望。"
刘子行伸手欲扶,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只触到一片微凉的空气。
他的声音裹着绸缎般的温柔,眼底却浮起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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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记得你最喜西洲的梅花,明日便着人从南萧运些过来?"
时宜垂眸望着青砖缝隙里的苔痕,想起西洲梅林里那抹雪色衣袂,喉间泛起苦涩。
"多谢殿下挂念,只是这温室里的梅,终究失了风骨。"
话音未落,刘子行已逼近半步,身上浓烈的龙涎香几乎要将她淹没。
"时宜这话,倒像是在念着旁人?"
窗外骤起的夜风卷着玉兰残瓣扑进窗棂,时宜后退时撞翻了青瓷笔洗。
清水泼在刘子行靴面,她慌忙福身。
"殿下恕罪,是臣女失手。"
余光瞥见案头信笺边缘,心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刘子行盯着她泛白的指尖,忽然轻笑出声。
他弯腰拾起滚落的镇纸,青玉在月光下流转着冷光。
"当年舅舅将这玉镇赐予你,可见对你期许甚高。"
话锋陡然转冷。
"可时宜这般不知礼数,倒让孤为难了——若传出去,该说清河漼氏教养有失,还是说太子妃对未婚夫婿冷若冰霜?"
时宜攥紧裙裾,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想起师父教过的"忍"字,强撑起一抹浅笑。
"殿下误会了,臣女近日染了风寒,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殿外更夫敲过五鼓,东方泛起鱼肚白,刘子行终于离去,她却瘫坐在地,望着满地狼藉,忽然想起师父说过。
"这世间最锋利的刀,往往藏在最温柔的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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