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徽深吸一口气,慢慢坐下,指尖虽仍在抖,语气却稳了许多。
“朕准了。西洲的布防由皇叔亲自拟定,中州的防务……就让兵部尚书重新规划,定稿后先给皇叔过目。”
“陛下圣明。”
周生辰躬身行礼,心中却松了口气。
皇侄虽年少,却已懂得权衡利弊,不再是那个只会依赖他的孩子了。
议事完毕,已是未时。
刘徽执意拉着周生辰去偏殿用膳,羊肉汤炖得浓白,撒着翠绿的葱花,还是皇兄在世时的味道。
周生辰喝了两口,忽然听见殿外传来孩童的笑声,探头一看,是几位宗室的幼子在庭院里追蝴蝶,鬓边的绒花随着跑动轻轻晃动。
“那是永安侯的小孙子,刚满五岁。”
刘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弯起。
“前几日还缠着朕,说要学皇叔的枪法呢。”
周生辰看着孩子们的笑脸,忽然觉得肩头的重担轻了些。他放下汤碗,轻声道?
“陛下,等布防更换完毕,我想回一趟西洲。”
刘徽舀汤的手顿了顿。
“皇叔不多留几日?”
“西洲的烽燧该检修了,而且……”
周生辰看向窗外,阳光正落在庭院的石榴树上,去年皇兄亲手栽的树苗,如今已结了几个青果。
“有些旧部还在等我回去。”
刘徽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也好。但皇叔要答应朕,入冬前一定要回来,朕还想跟您学兵法呢。”
周生辰失笑。
“陛下身边有那么多老臣,何必非要学这些?”
“他们教朕的是权谋,皇叔教朕的是江山。”
刘徽认真地看着他。
“朕想守住这江山,守住这些孩子的笑脸,就像皇叔守住西洲一样。”
周生辰心中一动,端起汤碗一饮而尽。
汤的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底,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
他起身道。
“臣,遵旨。”
离开皇宫时,夕阳正斜斜地挂在宫墙上,将琉璃瓦染成一片金红。
周生辰沿着宫道慢慢走,路过御花园的月洞门时,看见几个宫女正在修剪花枝,剪刀咔嚓作响,落下的花瓣被风吹得满地都是。
他忽然想起时宜种的兰草。
去年她移栽兰草时,说过兰草的根最是坚韧,哪怕被石块压住,也能绕着缝隙钻出绿芽。
就像这北陈,哪怕经历过叛乱与阴谋,只要根基还在,总能慢慢长出新的希望。
走到宫门口,亲卫已备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