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去年此时,时宜刚移栽这盆兰草,蹲在廊下捣鼓了半个时辰,指尖沾了满是泥点,抬头冲他笑时,眼里比星光还亮。
那时他只觉得这小徒弟心性纯良,如今再看,才现不知不觉间,她的一颦一笑竟都刻进了心里。
“中州若有异动,让秦严直接递密信到西洲。”
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些。
“不必经驿站,让暗卫走密道送,更快。”
时宜点头。
“我记下了。”
她知道他说的“异动”指什么,刘子行虽被圈禁在府中,但其党羽仍在暗处窥伺,不得不防。
两人又站了会儿,周生辰才转身回案前收拾图纸。
他将图纸仔细折好,放进一个油布包里,又从匣底摸出枚青铜令牌。
那是南辰王军的调兵令,正面刻着“镇西”二字,背面是他亲手刻的北斗七星。
他摩挲着令牌上的纹路,忽然想起时宜初学刻字时,总把“辰”字刻得歪歪扭扭,还嘴硬说是故意留的记号。
“这令牌……”
时宜看着他手中的令牌,欲言又止。
“留着防身。”
周生辰将令牌塞进她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青铜传过来。
“若遇急事,持此令可调动京郊的三百铁骑。”
他顿了顿,补充道。
“不到万不得已,别用。”
时宜握紧令牌,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却让她莫名觉得安心。
“你在西洲也要当心。”
她轻声道。
“戈壁的风大,记得多带件披风。”
“嗯。”
周生辰应着,目光落在她间。
她今日梳了个简单的双环髻,簪着支素银簪子,还是去年他从西洲带回来的。
他忽然抬手,替她将鬓边一缕散落的碎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两人都微微一怔。
他迅收回手,转身去收拾行囊,声音里带着些微不易察觉的滞涩。
“我去看看亲卫的装备,你早些歇息。”
时宜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指尖轻轻碰了碰耳垂,那里仿佛还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令牌,忽然想起刚入王府那年,他要去雁门关平叛,她也是这样站在廊下送他,手里攥着他给的平安符。
那时她只懂师父要去打仗,如今才明白,等待的人心里装着多少牵挂。
次日天未亮,王府后门已备好了三匹快马。
谢云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见周生辰出来,笑着扬了扬手里的酒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