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松林,时宜将药瓶贴身藏进衣襟,指尖仍能触到那点微温,像攥着团小小的火苗,在渐沉的暮色里烧得她心口烫。
萧宴走在前面开路,僧袍的灰影在林间一晃一晃,惊起几只晚归的寒雀。
“得尽快出猎场范围。”
他回头看她,月光正落在她沾了草屑的间。
“北狄部族散落,若是被认出来历,怕是会生事端。”
时宜点头,加快脚步跟上。
靴底碾过松针的脆响里,总像掺着别的动静。
远处隐约有马蹄声,时断时续,像在跟随着他们的踪迹。
她攥紧袖中的玉佩,那是漼氏的信物,此刻却未必能护得周全。
穿出最后一片林地时,眼前忽然开阔起来。
一条结冰的河谷横在面前,冰面下的水流泛着暗蓝,对岸就是通往城镇的土路。
萧宴正欲踏冰过河,时宜却猛地拉住他。
“等等。”
她指向河谷上游的乱石堆。
那里影影绰绰立着七八个人,羊皮袄上镶着狼牙配饰,腰间的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是北狄的游猎部族。
他们显然已在此等候多时,为的汉子颧骨高耸,盯着时宜怀里的方向,喉间出低沉的怒喝。
“把王子的心头血交出来!”
时宜心头一紧。
方才在松林外,定是有护卫将消息漏给了这些人。
北狄部族林立,并非都对耶律渊俯帖耳,尤其是当年被周生辰重创过的部族,对南辰王府的恨早已刻进骨子里。
萧宴将时宜护在身后,双手合十。
“施主们误会了,我等只是借血救人,并非与北狄为敌。”
“救人?”
为的汉子冷笑一声,弯刀“哐当”出鞘。
“救那个废了我族领双手的周生辰?耶律渊王子被你们蒙骗,我们可不会答应!”
他挥刀指向时宜。
“把药瓶扔过来,饶你们不死!”
冰面上的风忽然变得凛冽,卷着碎雪打在脸上。
时宜摸到藏在披风下的短匕。
那是周生辰教她防身用的,此刻指尖却微微颤。
萧宴已摆开架势,僧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施主执意要拦?”
“杀了他们,为我族领报仇!”
汉子怒吼着挥刀冲来,身后的人立刻围了上来。
萧宴身形一晃,避开刀锋的瞬间已点中对方肘间,汉子闷哼一声,弯刀脱手飞出,砸在冰面上出清脆的响声。
可剩下的人接踵而至,长矛带着破空声刺向时宜。
她侧身翻滚,靴底在冰面打滑,眼看矛尖就要擦着衣襟划过,萧宴忽然从斜刺里撞过来,将她护在身后,肩头却被划开道血口,僧袍瞬间洇开暗红。
“萧宴!”
时宜惊呼着去扶他,却被他猛地推开。
“走!”
她哪里肯走,反手拔出短匕,趁着一人挥刀的间隙,狠狠刺向对方手腕。
那人吃痛松手,弯刀坠地的声响里,时宜忽然想起周生辰教她的话。
“对敌时不必恋战,寻隙脱身才是上策。”
可眼下河谷狭窄,冰面光滑,根本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