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过来,但其实詹云湄已经往前走了,擡袖擦拭华琅脸上的血。
“先回府,”她说。
华琅慢慢回神,紧眯的眼在看见詹云湄真切站在身边牵她时,松懈,小幅度点头,“好。”
总管还站在护城河边上,看见詹云湄出来了,仍旧不死心地想要上前,可才迈出一步,被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官拦下。
。
“当时陛下在朝天殿内休息,应当是不知道护城河的事,而那时护城河那边也只有总管一人,您入宫的事,奴婢已经往上通传,陛下没有多问。”姚淑娘把事务一一汇报。
“陛下知道,但没管?”詹云湄走来走去,最後落座回主位,“和安还好麽?”
“还昏着,医官说多半活不成了。”
“敢窃皇帝私印偷带将军府的人入宫,罪该万死,”詹云湄摩挲着茶盏,汤面清晰映出她的眉眼,冷凌。
华琅说,没法子抗那道令,只能跟着入宫,却没想到是把他带去护城河,而非见皇帝,想私扣他。
用华琅来要挟詹云湄,也许是有用的,可在皇帝还没有旨意前,和安就敢私自动手,野心太大的宦官在前朝受青睐,现在却不是了,皇帝愤恨每一个企图分她权的人。
当华琅戳破和安肤浅的心思以後,和安动了手。
所以,华琅理所应当地还手。
“只有这些吗?”詹云湄拧干毛巾上裹着的热水,把华琅的脸擦干净。
经过热汽扑面,他的脸变得又烫又红。
“……嗯。”他回答得迟慢。
事实只有华琅自己清楚。
和安道他跪在女人的衣袍下祈求女人的怜爱,这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道破了华琅最恐惧的问题。
华琅玷污了詹云湄的名誉。
宫内,詹云湄是个拥有特殊癖好的怪人,宫外,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他的存在,逐渐侵蚀她在外的伟岸。他成为她的身上洗不净的污垢。
不提,还能装聋作哑,一提,就无法面对。
华琅没想到自己这样冲动,砸翻了花瓶,割破了和安的脖颈,当时太混乱,他记不清和安状况如何,但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詹云湄摸了摸华琅的脸,她看出他心里憋着其他,他不愿意开口,她暂时就不问。
“没关系,有我在。”
茶汤凉了。
姚淑娘重新倒杯热茶,递给詹云湄。
“一个和安,算得了什麽,”詹云湄轻声说,吹了吹茶,呷一口,温茶抚人神志清醒,“淑娘,拿些药粉来。”
主屋。
詹云湄煮好羊奶,背对着华琅倒奶,擡手在杯上,指尖轻拈。
“华琅,喝一点,胃里暖和些。”
递给他。
华琅盯着杯中乳白,擡头,眨了眨眼,什麽都没问,接过,没有犹豫喝下。
风雪压城,将军府外马车备好。
姚淑娘站在马车下,仰头急道:“将军,您那药下多了,公公这几天估计都醒不来,到时候他醒了,可怎麽交代?”
“多睡两天,一觉起来我就回来了,不是正好?”詹云湄道,“反正我能回来的,不要担心。”
“这麽晚,您还入宫做什麽?”
“见皇帝,请旨杀人。”
她本来没想好怎麽撤出京城,和安倒是给她机会了。
杀一个人,捂一个人,丢半身职,对詹云湄来说,实在是……太好了。
至于华琅,她对他有点抱歉,只是他那个性子,她不回来,他又得害怕别扭一阵,倒不如安心睡一觉,即便他醒来责怪,她再哄就是了。
一觉起来,她就回来了。
一觉起来,什麽都好了。
詹云湄倏然间回神,她又没问他的意见,自作主张,丝丝愧疚,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