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牛继续前进。
牧童骑在水牛背上,哼着乡间传唱的童谣。这只水牛是乡里四户人家共用,牧童要将水牛带到乡里的王家。牧童家里已经驱使了几日了。
泥泞的道路上,水牛深一脚丶浅一脚地走着。道路左边是用田埂四四方方划出了界限的田地,右边是似乎永无止尽的池杉林。
牧童揉了揉眼睛。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池杉林中,笔直高大的一株株池杉间,一个又一个的小舟,晃晃悠悠地荡了出来。身材颀长的姑娘们,穿着水蓝色的长裙,傲然地站立在船头。腰间宝剑,日光闪烁。
白云飘移,鸬鹚飞向天际。
微风拂过,裙裾飘飘。恰如九天玄女下凡尘。
*
李乐天整整休息了一天,本来他以为可以更短。
第二天一早,太阳才探出了一半的身子,天空的橘色还未散去。李乐天与苏义山就向着主峰进发,越靠近主峰,官兵的尸体也就越多。两人一路走得很是小心,但是并未遇到任何阻碍。
及至走到登顶主峰的最後一段长梯前时,两人遇到了和心源寺僧人走在一起的贺子安。
“大师,是盟主。”贺子安立即招呼心源寺的僧人,自己更是一马当先跑到了二人身前。
“义山哥,”贺子安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义山眼光惶急地扫视着四周:“小姐呢,她回来了吗?”
听见苏义山询问辛叡恩的去向,贺子安的面色也不安起来。还未开口,心源寺的僧人也走了过来,郑重地与李乐天行过礼後,他说:“盟主既然回来了,事情就简单了许多。辛小姐的事,还有朝廷的事,不如我们先上山,与象帮主一道商议。”
“也好,”贺子安想了想,点头道:“盟主,义山哥,我们一道山上。现在已经不是讨伐琉璃宫妖女这麽简单的事了。”
“象帮主?哪位象帮主。”苏义山疑惑地问。
这个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在贺子安与心源寺僧人的引导下,两人很快来到了丐帮帮主帐中。帐中坐着的,正是那日在云霞峰出手镇压祸心宝剑的象玉。这里从前是杜太白的营帐,不过现在是象玉的营帐了。
象玉左边站着一位丐帮弟子,正是忠心耿耿的穆雄真。右边站着一个佩剑挂在腰间,衣服上有绿色小鸟纹样的年轻人。
一瞧见李乐天,象玉两眼放光迎了上来。“盟主,你没有大碍吧。赵政的帮手实在了得,我还以为你也遇害了。”说到这里,象玉几乎落了泪,他掌住李乐天的肩膀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劳帮主费心了。”李乐天也回道:“这几日来,究竟发生了什麽。我们一路走来,看见了很多的尸体。”
“这是一个局。”象玉抹去眼角的泪:“是赵政设下的,屠杀我辈武林中人的杀局。那日我与帮主,也是接到了盟主你会遇害的消息,才会前往云霞峰。”
这时,在心源寺和丐帮弟子的通传下,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也都陆陆续续聚集到了象玉的帐中。一一与李乐天打过招呼过後,分别到营帐的两侧落座。
象玉将李乐天引导营帐中的主位,自己则是站到一旁。
“赵政的确是有意设局杀我。”李乐天看向象玉。“你的意思的,不仅仅是我,我们都是他的目标?”
“没错,帮主为了掩护我,也死于他手。”象玉声泪俱下:“盟主你看见的尸体,都是来围杀我们的官兵。我们很多的义士,不幸在战斗中丧生了。”
“多亏了象帮主及时提醒,”衆人附和说:“否则可能不明不白就被赵政那厮一锅端了。”
“赵政如今仍在山中吗?”
“经过这几日的战斗,黑山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中。”象玉摇摇头。“没有见到赵政的踪迹,也许他已经秘密回到宫中。下一次,恐怕就是纠结朝廷的军队征讨我辈了。”
“赵政并非一手遮天。”苏义山对象玉的说法持怀疑态度:“如果不得圣上的应允,事情还不会走到那一步。”
此言一出,帐中的一衆侠士更是面色凝重。
“难道是圣上的意思?”苏义山犹疑地问。
“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皇上已经驾崩了。”象玉长出一口气,说:“赵政已经封锁了消息,他假借辅佐幼帝之名,实行窃国之事。他会想要选在黑山除掉我们,也是想要提前除掉将来行事的阻碍。”
“如今之计,我看就由我们先发制人。”陈长贵从人群中走出,说:“既然盟主回来了,我提议就以盟主之名号召天下英杰,北上勤王。只是这玺印还不及篆刻。”
“时间紧迫,我看不如就用陈家的玺印。天下皆知全托陈家,才有了这次大会。有了陈家的玺印,也算是能够验明盟主正身。”象玉提议道:“辅以李盟主,还有在座各位英雄的墨宝,向天下豪杰发起这第一封讨贼檄文。正式的盟主玺印,日後再刻不迟。”
李乐天看向坐在人群中默然不语的陈长吉。这个和剑客们格格不入的瘦书生眨了眨眼,又低下头用手指蘸取碗中的烈酒,事不关己地在桌面上做起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