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幽疑惑的声音将象无从芜杂的思绪之中抽离了出来。
“这个时辰,婆婆应该开门了才对。”
曲家医馆的木门紧紧地关着,俩人慢慢地走向医馆。
屋顶上,瓦面的雪层消溶,水滴牵着线地滴落下来,打在石板上发出清脆而又急促的嗒嗒声响。
~
“婆婆?”曲幽在门前轻声呼唤。
象无伸手上去,却发现门来回晃动了几下,并没有上锁。
俩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象无一只手将曲幽揽到了自己的身後,另一只手放到门扉之上,就势便要将医馆的门推开。
“等一等。”曲幽食指和拇指拉着象无後背衣料的褶子,突然往後扯了一下。
“走後院的门进吧。”曲幽小心翼翼地说。
绕过房屋的围墙,象无与曲幽来到後院稍显破旧的小木门前。曲幽凑上前去,透过门上的破洞往院里左右仔细瞧了瞧,又扣住破洞的边缘轻轻地晃了晃。单薄的小木门摇摇欲坠,免不了地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吱吱呀呀的声音。
曲幽转过头来对象无说:“好在婆婆总是忘记别上门闩。”
从兜里翻找出钥匙,曲幽拎起生了锈的大锁,对准插进了锁孔里。
只听得喀哒的一声脆亮的声响,灰白的尘末从铜锁的孔洞里丶锁身上震开分散到空气中,蒙蒙的一团。
“曲姑娘,别离我太远。”象无对身後的曲幽嘱咐到。俩个人一前一後,轻手轻脚地进入到了後院之中。
俩人的目光在院落里逡巡。这里本来对象无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的地界,仅仅只是昨天夜里借着昏暗的火光粗略地扫了一眼,自然是看不出什麽端倪。
曲幽却不同,她日日生活在这一方小院子里,平日里婆婆在前面的小隔间里行医,除了给婆婆帮帮手,这後院的事也是曲幽在打理,甚至可以说这医馆後院的物件都全凭她在操持。
目光快速地略过每一个被挪动过的物件,曲幽贴在象无的後背上,纵是有些不安,仍然尽量保持镇定地说:“左边的坛子後和右边的柴堆里。”
也就在这时候,两人一同看见了昏倒在了厨房的地上,头发凌乱的老妇人。不是别人,正是这间医馆的主人——曲芃。
“婆婆!”
一时间,担忧盖过了恐惧,曲幽松开了手,不顾一切朝着厨房奔跑。象无也立刻反应,一把抓住了曲幽的手腕。
“曲姑娘!”象无大喊。
院落东北角巨大的坛子应声而破,西南角的干柴也四散飞出,两道黑影带着雪白的剑光,疾驰而来。
象无擡起仅剩的左手,催动体内的真气,脑中急速思考着如何应对这一左一右的夹击。
虽然在阳光下没这麽明显,但一道银白色的光正在象无与曲幽的周边形成。光亮绕着两人游走,逐渐明朗。
前方的小隔间里适时传来了人声:“佛告比丘:须弥山王入海水中八万四千由旬,出海水上亦八万四千由旬。”
那声音宛似受到了中间狭长通道的影响,不断在墙壁之上折射,变得层层叠叠。
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力从天而降。
曲幽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齐小腿肚的深坑里,一动不能动。连手指也擡不起来了。
银白色的光芒春茧那般环绕着曲幽,先前围绕两人的光亮大部都聚向了她。可这光亮正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变得黯淡。茧上破开了裂纹,那些曲折的丝缝正不受控制地迅速蔓延,遍布整个茧身。
象无单膝跪在一旁,左手支撑着被巨力压得佝偻得身躯。寥寥的光点附在身上闪烁。
象无猛地擡起头,瞪大了那对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眼见两道黑影愈来愈近,他却穷尽目力地盯着黑蒙蒙的通道尽头,再没有要应对的意思。
光茧破裂,激发出清越的响声。曲幽向前趔趄了两步,象无已经站起来松开了抓紧她的手。
隐蔽在柴薪堆里的人後发先至,一剑洞穿了象无的左肩。
“咦?”黑影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他本是奔着象无的心脏去的。
象无的手如同拨浪一般,挥向另一人,动作没有丝毫迟滞。
“不好!”黑影大惊,朝着正欲进攻的夥伴喊道:“小心!那秃驴的须弥掌收招了。”
“晚了。”象无淡淡地说。
空气像水面泛起波纹,扭曲起来。一息之间,这波纹变成激浪,瞬间拉近了与黑影之间的距离。
来不及反应,长剑崩裂,那欲攻向象无的另一人口吐鲜血断线风筝一样倒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