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鹰阁,愿为殿下手中最锋利的刃,扫清一切障碍。”那人微微躬身,姿态谦卑,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只要殿下有足够的决心和胆量。”
之後数年,这个自称“夜鹰阁主”的神秘人,如同他的影子,在他每一次遇到困境,每一次心生怨怼时,总会适时出现。
有时是传递关键消息,助他避开祸事;有时是提供金银,帮他暗中培植势力;有时甚至会替他“清理”掉一些碍眼的绊脚石,手段干净利落,透着江湖人的狠辣。
他从未见过阁主的真容,每次相见都在不同的,极其隐秘的地点,对方也总是用那经过改变的沙哑声音与他交谈。
但他能感觉到,对方势力庞大,心思缜密,且对他因身上流着前朝公主的血脉,确实倾力相助。
久而久之,依赖渐深,戒心渐褪。
他将夜鹰阁视为母妃留给他最隐秘的遗産,是他争夺皇位最强大的底牌。
他甚至开始憧憬着,在夜鹰阁的辅佐下,夺回那本该属于他的江山,将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
宗政明尘从回忆中抽离,深吸了一口气,指尖那枚冰冷的鹰羽暗器硌得他掌心生疼。
他与夜鹰阁,始于那个雨夜的不甘与野心,绑于那个惊天动地的“前朝血脉”身份,固于这些年来的相互利用与扶持。
他知道阁主手段阴诡,并非善类。但那又如何?成王败寇,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他需要这把刀,也需要那个看似缥缈却支撑他野心的正统名分。
他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那墨色的鹰隼印记在火焰中蜷曲,焦黑,最终化为灰烬。
“老地方……”他低声自语,眼中最後一丝犹豫被狠厉取代,“我倒要看看,你又给我带来了什麽‘好消息’。”
他转身,走向暗处,准备更换夜行衣物。
窗外,一只真正的夜鹰悄无声息地掠过王府高耸的屋檐,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
它盘旋着,仿佛在监视着这一切,而後振翅,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京城的夜晚,并非处处皆是灯火璀璨的繁华。在南城毗邻旧码头的一片区域,鱼龙混杂,巷道狭窄潮湿,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河水腥气与廉价酒水混合的味道。
这里是光鲜亮丽的京城之下,不见天日的阴影角落。
一道敏捷的黑影如同夜枭,悄无声息地掠过连绵的屋脊,最终落入一间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货栈後院。
院内早已有人等候。那人身披宽大斗篷,帽檐压得极低,完全遮住了面容,只能从挺括的衣料和隐约透出的矜贵气息判断,绝非此地寻常人物。
突然一道黑影落地,单膝跪地,声音低沉恭敬:“阁主,明王殿下已到。”
被称作阁主的人微微颔首,并未转身,只擡手挥了挥。黑影立刻识趣地退下,融入更深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片刻後,後院那扇不起眼的小门被推开,另一个身影闪身而入。
此人同样穿着遮掩身份的斗篷,但行走间步伐略显急促,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浮躁与野心。
他进入院内,四下扫视一圈,才看向背对着他的那个身影,语气带着几分不满与急切:
“阁主何事如此紧急?非要约在此地相见?若是被人察觉……”
背对着他的人缓缓转过身。斗篷的阴影依旧笼罩着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下颌线似乎颇为优美年轻,与他周身散发出的沉郁老练气息形成一种诡异的反差。
他的声音透过布料传出,带着一种经过刻意改变的,略显沙哑的低沉:
“殿下稍安勿躁。此地虽陋,却最是安全。京兆尹和巡防营的眼线,还伸不到夜鹰阁的羽翼之下。”
宗政明尘,冷哼一声,勉强压下焦躁:“最好如此。说吧,何事?”
夜鹰阁主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阴冷:“自然是事关殿下大业。听闻近日,昭王与珩王,似乎都对那位姜丞相的千金,颇有些兴趣?”
宗政明尘眉头一拧,语气带上一丝不屑:“姜晚栀?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草包美人罢了。昭王惯会做那礼贤下士,温文尔雅的表面功夫,不过是借她拉拢姜丞相而已。至于珩王……”
他提到这个名字时,语气明显阴沉下来,带着刻骨的忌惮与怨恨,“他那冷心冷情的性子,怎会真对女人上心?怕是另有所图。”
“殿下英明。”夜鹰阁主似是赞同,话锋却随即一转。
“然,姜丞相在朝中门生故旧遍布,其影响力不容小觑。无论昭王或珩王,谁真正得了姜丞相的支持,于殿下之大业,皆是巨大阻碍。”
“更何况,据属下探知,珩王近日似乎与姜小姐同赴西郊慈安堂,且并非一次。”
“殿下以为,珩王那般人物,若无目的,岂会浪费时间于一区区善堂,一介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