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底篝火,暗涌情愫
她走到宗政珩煜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此刻的他,失去了战场上的凛然威势,脸色因失血和溺水而苍白,剑眉紧蹙,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即使昏迷中,也透着一股难以折服的倔强与冷硬。
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流过线条优美的下颌,没入湿透的衣领。
他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在透过云层缝隙的微弱光线下,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丶脆弱与强悍交织的美感。
穆娜莎举起了手中的石头,对准了他的後脑。
她的手微微颤抖。
这就是那个让北渊将士闻风丧胆丶让她父王寝食难安的大熵珩王?
这就是那个在落鹰涧与她激战数十回合丶枪法如神的男人?
她近距离地打量着他。抛开敌对的身份,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其出色的男子。
他的俊美不同于北渊男子的粗犷,是一种带着锋芒的丶冷冽的俊美,如同雪山之巅的寒玉,即使昏迷,也难掩其棱角与光华。
她早就听过他的名号,心中除了敌意,未尝没有一丝对强者的好奇与……难以言说的仰慕。
此次主动请缨,固然是为了北渊,又何尝不是想亲眼见见这个传说中的男人?
如今,他毫无防备地躺在自己面前,生死只在她一念之间。
杀了他是大功一件……可是……
穆娜莎的心跳得飞快,举着石头的手迟迟无法落下。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紧蹙的眉,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他在战场上那纵横捭阖丶睥睨天下的英姿,是与他交手时那令人心悸的力量与技巧。
“若他就此死了……”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这世间,岂不是少了一个难得的对手?甚至……一个如此耀眼的男人?”
她本就是北渊最特立独行的公主,心中自有沟壑,并非完全被国仇家恨所束缚。
此刻,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一种更原始丶更复杂的情感压过了纯粹的杀意。
最终,她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石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但确实还有。
她又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左臂有明显的扭曲,肋骨处也有大片淤青,需要尽快处理。
穆娜莎眼神复杂地看着昏迷中的宗政珩煜,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宗政珩煜……没想到,你我竟会落到如此境地。杀了你,未免太无趣了。”
“我倒要看看,等你醒来,发现是被你所轻视的‘北渊蛮夷’所救,会是何等表情……”
她站起身,环顾四周,开始寻找可以暂时容身丶躲避追兵和野兽的地方。她决定,先救醒他。
至于以後……她看着那张即使昏迷也依旧俊美得令人心折的脸,心中悄然生出了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念头。
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绒毯,缓缓覆盖了这处与世隔绝的山谷,唯有湍急的河水在黑暗中发出永不停歇的呜咽。
穆娜莎费力地将宗政珩煜拖拽到了她找到的一个浅窄山洞里,这几乎耗尽了她本就所剩无几的力气。
山洞不深,但足以遮蔽夜露和可能存在的野兽。
她摸索着收集了一些洞外干燥的枯枝和苔藓,凭借着在北渊草原上学到的生存技能,艰难地引燃了一小堆篝火。
橘红色的火苗跳跃起来,驱散了洞内的黑暗和寒意,也映亮了宗政珩煜苍白而俊美的侧脸。
穆娜莎坐在火堆旁,喘息了片刻,才开始仔细处理两人的伤势。她自己的多是皮外伤,简单清理了泥沙和血迹便罢。
她解开他被河水浸透丶紧贴在身的玄色外袍和里衣,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那上面除了旧伤疤,新增的大片青紫淤痕和左臂不自然的弯曲显得触目惊心。
穆娜莎的手指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和坚硬的肌肉线条时,心头莫名一跳,脸上有些发烫。
她强迫自己定下心神,找来较为笔直的树枝,撕下自己内衫相对干净的布料,小心翼翼地为他固定断臂,动作尽量轻柔,生怕弄醒他,又或是……弄疼他。
“你若知道是本公主在救你,怕是宁愿疼死吧?”她一边包扎,一边低声自语,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和难以言喻的复杂。
火光下,他沉睡的面容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厉,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竟有几分难得的宁静。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极轻地拂过他紧蹙的剑眉,仿佛想将那抹痛楚抚平。
“真是个……好看得过分的男人。”她喃喃道,声音低得几乎被火苗的噼啪声掩盖。
这种近距离的丶毫无防备的接触,让她心中那份因传说和交手而産生的好奇与隐秘好感,如同被浇了油的野火,悄然蔓延。
夜深露重,洞内虽有篝火,但湿透的衣衫依旧带来刺骨的寒意。
穆娜莎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红着脸,将宗政珩煜挪得离火堆更近些,自己也靠坐在他身旁,试图借由体温相互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