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气得脸色发红,刚要开口反驳,却被姜晚栀用眼神制止。
姜晚栀擡起眼眸,平静地直视着穆娜莎,唇边甚至带着一丝浅淡的弧度:“公主殿下远道而来,对我朝礼法有所不解也是常情。《周礼》有云,‘事急从权’。当日情形危急,珩王殿下奉皇命查案,救臣女于危难,陛下亦特许臣女于王府暂住,以策安全。此乃天家恩典,亦是殿下恪尽臣子本分丶体恤未来臣属之家。”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莫非公主觉得,陛下的决断,殿下的义举,有何不妥之处?还是认为,女子的虚名,重过性命安危与皇命如山?”
穆娜莎被噎得一怔,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她没想到姜晚栀如此牙尖嘴利,竟敢直接擡出皇帝来压她。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也小了,贵女们看向姜晚栀的目光多了几分慎重。这位看似柔弱的姜家小姐,并非任人拿捏之辈。
就在这时,一个沉静而威严的男声自身後响起。
“本王倒不知,北渊公主对本王如何安置未来王妃,有如此大的兴趣。”
衆人回头,只见宗政珩煜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的水廊下,一身玄色亲王常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目光如寒冰般落在穆娜莎身上。他显然听到了方才的对话。
在场衆人连忙躬身行礼:“参见珩王殿下。”
穆娜莎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强自镇定,换上娇媚的笑容:“珩王殿下误会了,娜莎只是关心姜小姐……”
宗政珩煜并未理会她,径直走到姜晚栀身边,目光在她身上扫过,确认她无恙後,才冷声道:“姜晚栀的名声,不劳公主费心。本王行事,更无需向外人解释。”
他话语中的维护与疏离毫不掩饰,穆娜莎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
宗政珩煜不再看她,对姜晚栀温声道:“父皇召见,随本王一起去谢恩吧。”
这是直接将她带离这是非之地。
姜晚栀心中微暖,顺从地点点头:“是。”
在衆人各异的目光中,宗政珩煜带着姜晚栀,旁若无人地离开了观景台。穆娜莎看着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
御书房内,香炉袅袅升起清雅的龙涎香。
皇帝宗政弘端坐于御案之後,虽年近五旬,鬓角微霜,但目光依旧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
他看着下方并肩而立的宗政珩煜和姜晚栀,神色平和,甚至带着一丝长辈的温和。
“儿臣(臣女)参见父皇(陛下)。”两人齐声行礼。
“平身。”皇帝声音沉稳,“姜晚栀,受惊了。身子可好些了?”
姜晚栀垂首,恭敬回话:“劳陛下挂心,臣女已无大碍。多谢陛下允准臣女在珩王府休养,更感激殿下救命之恩。”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宗政珩煜:“老九,此事查得如何?”
宗政珩煜上前一步,言简意赅地禀报了目前对夜鹰阁的清查进展,以及拔除的几个外围据点,最後道:“儿臣推断,此次绑架,目标明确,若非针对儿臣,便是想借姜晚栀扰乱朝局,或兼而有之。北渊使团入京时间巧合,其内或有牵连,儿臣已加派人手监控。”
皇帝听完,沉吟片刻,指节轻轻敲击着御案:“夜鹰阁……这群前朝阴沟里的老鼠,沉寂多年,如今又敢在京城兴风作浪,其心可诛。”
“老九,此事由你全权负责,一查到底,必要时,可调动京畿卫戍配合。至于北渊使团……”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穆勒焱国王已经下达了旨意,不日便将穆娜莎遣返回北渊,会重新派正使团商谈盟约细则,在此之前,稳住他们,但也无需过分忍让。我大熵王朝,自有气度。”
“儿臣遵旨。”宗政珩煜沉声应道。皇帝的态度很明确,支持他深查,也对北渊保持了警惕。
皇帝又看向姜晚栀,语气放缓:“姜晚栀,你既与珩煜有婚约,日後便是皇家媳。有些风雨,迟早要经历。经此一事,望你能更沉稳些,朕也相信,老九会护你周全。”
这话既是安抚,也是告诫,更是一种认可。姜晚栀心中明了,再次敛衽行礼:“臣女谨记陛下教诲。”
退出御书房,沿着宫墙下的荫凉步道缓缓而行,宗政珩煜刻意放慢了脚步,迁就着姜晚栀。
“方才在赏荷宴上,穆娜莎为难你了?”他虽是问句,语气却笃定。他出现时,虽只听到末尾,但那里的气氛和他安插眼线的回报,足以让他拼凑出大概。
姜晚栀轻轻“嗯”了一声,并未多言委屈,只道:“多谢殿下及时出现,替我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