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能好点吗?”
季扶光的声音终于响起:
“嗯……夫人往左边再揉一揉……”
盛知意拿不准他的情况,按照他说的揉了一会儿,又听到他继续说:
“肩膀确实是被压麻了……”
手指僵了一下,又移到肩头用力按起来。
过了几息,季扶光实在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盛知意心中的怀疑落定,她一下推开季扶光,“你骗我!”
季扶光的声音慢条斯理“怎麽能称得上骗,难道昨晚……?”
盛知意现在听不得“昨晚”这两个字,伸手就要去捂住他的嘴唇。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婢女催促道:“少爷,少夫人,现下已经是辰时,昨日少爷吩咐奴婢,一定要提醒您,巳时就要出城。”
两人对视一眼,想来这就是陈继辉和他师父约定的时间了。
婢女端着水盆和新衣进来,两人分别洗漱换上衣服。
盛知意自觉已经收拾完毕,婢女轻声提醒:“少夫人,您还没有上妆……”
唉,做大家闺秀真是麻烦。
盛知意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婢女为她敷粉上妆,末了,她看向镜中。
面若桃花,明眸皓齿,一颦一笑都异常动人,但是……哪里怪怪的……
看了半天,盛知意终于明白,“为何不给我画……”
她扭过头,便看到婢女将手中托盘送到季扶光面前,“少爷,请您为少夫人画眉。”
新婚第二日,丈夫为妻子亲手画眉,是瀛洲城长久以来的习俗,婢女自然而然地示意季扶光伸手去拿托盘中的炭笔。
盛知意看到季扶光似乎怔了一下。
这也难怪……
昨日两人虽然共浴,但她其实没忘记,一开始季扶光是看着她在冰水中苦苦煎熬的,如果不是她已经开始做出自残之举,季扶光一定不会进入浴桶的吧……
说到底,也只不过是身为正道魁首的责任感而已。
盛知意伸出胳膊要去取炭笔,笑道:“夫君昨日肩膀不适,还是我自己……”
“夫人,”季扶光一手撩起衣袖,另一只手拈起炭笔,缓声道,“为夫生平第一次为人画眉,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明明只是平常的一句话,盛知意却觉得比两个人耳鬓厮磨还要令人不适。
她坐直身体,低低应了一句,“无妨。”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多谢夫君。”
下巴被人轻轻托起,季扶光道:“夫人,垂眼。”
盛知意的眼睫颤了颤,慢慢垂下去。
她能感觉到,炭笔在眉毛处落下轻微触感。
如同蝴蝶轻轻落在花瓣上,像是对待什麽稀世珍宝。
盛知意心中一跳,连忙问道:“好了吗?”
季扶光收回手,将铜镜拿到她的面前,“夫人可还满意?”
镜中,杏眸上一弯远山眉,更是盈盈动人。
盛知意的目光却落在耳根处。
那里隐隐发红。
“咚”的一声,盛知意觉得自己的心坠入深渊。
她没法再逃避,也不能继续欺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