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第87章她不能走!
盛知意的身影在光芒中彻底消散,连一丝气息都未留下。
瑶月湖上,只剩下一艘空荡的画舫,荷花依旧亭亭,湖风依旧清爽,可季扶光却觉得整个世界陡然寂静下来,静得诡异,静得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口鲜血一滴一滴砸落在木质甲板上的声音。
“嗒……嗒……”
这一剑刺得极深,盛知意下手时只期望剑气伤到心脉外围,逼出血珠便好。然而季扶光在那电光火石间,竟完全没有闪躲的意思。于是,惊鸿羽的剑尖便实打实地刺进了心口。
随着心脏每一次沉重的跳跃,鲜血便缓慢而持续地洇出,将他玄黑衣袍染得更加湿重暗沉,贴在皮肤上,带来一片黏腻的冰凉。
明明只要心念微转,驱动魔气,就能够立刻止血愈伤。但他却不知为何,迟迟未动。
她……真的逃了?
这几个字缓慢而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每个字都一样熟悉,组合在一起却令他难以置信。
他擡手抚上心口,触到一片黏腻湿热,那是她的剑留下的痕迹,也是她唯一留在他身边的东西——一道狰狞的伤口。
怎麽可能?!
魔宫结界是他亲手所设,固若金汤。她灵力尚未彻底恢复,项圈虽解,但空间法术何其稀有玄妙,她何时有了这样的手段!
“她逃不远的,一定还在宫中。”
季扶光忽然冷笑一声,这话不知说给谁,亦或是说给自己听。
磅礴的魔气如同黑色潮水,铺天盖地激荡出去,瞬息间扫过魔宫每一寸角落。他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利刃,锐利地扫过平静的湖面丶繁茂的荷丛丶远处的殿宇楼阁,一遍,又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波动。
他甚至擡手结印,试图感应项圈残留的气息,项圈很快给了他回应,异常清晰——就在他脚边不远的甲板上,孤零零地躺着。
像是一道无声而尖锐的嘲讽。
不是隐身,不是幻术,是真正的空间转移。
一股寒意从指尖蔓延开来。
“盛丶知丶意!”
他声音极低地开口,三个字几乎从牙缝里磨出来,带着血腥的铁锈味和咬牙切齿的恨意。这其中,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的,是一股被彻底抛弃的暴怒。
“轰——!”
整艘画舫承受不住巨大的魔气,剧烈震荡起来。湖面掀起狂狼,原本亭亭玉立的荷花被连根摧折,花瓣纷飞如血雨。他扶着栏杆的手指用力,坚硬栏杆顷刻间化为齑粉,簌簌地从指缝飘落。
他以为已经掌控全局,她却在他最松懈,甚至心生一丝可笑妄念的时刻,从他身边逃了去!
她骗他,他早就知道。
她与他不同,并不善于僞饰,即使面上装得再如何殷切温顺,却总是在细微眼神之中露出端倪。那些疏离丶抗拒丶甚至偶尔删过的恨意,即使被拼命压制,又怎能逃过他的眼睛?
但听她终于重新唤着师兄,这场她勉力维持的做戏,于他而言,似乎也别有一番意趣。看她小心翼翼地演,他便也耐着性子陪她演。他甚至觉得,这样的她,比之前死气沉沉的模样,要生动得多。
不过是几滴心头血罢了,他给得起。
总归是在他的魔宫之中,她又逃不出去,权当是在一座戏台上,演一场假戏真做。
况且之前她确实因为他多遭磋磨,以血来偿,对他来说,也是天经地义。
心底里甚至还有一丝自己都看不分明也不愿深究的期望,取完血後,过往恩怨是否就能一笔勾销,她能继续对他笑起来,重新缠在他的身边?
然而事情却并不如他所愿……
她走了。
不再被关押,不再被束缚,而是真正地彻底地离开了他的掌控。
她最後那句“再也不见了”,那样决绝,那样坚定,仿佛挣脱囚笼的鸟,再也不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