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井尸与血珠冥冥之中,乐锦仿佛和他成……
“啪嗒”两声清响,乌木筷子掉在桌上打了个滚,落到地上。
孟慈章的心脏被这清脆的声响紧紧拴住,有那麽两刻不再跳动。
棋声见状,回身从餐食盒中又取出一双新的筷子,双手递与孟慈章,收拾好地上的筷子低头退了出去,只留他们兄弟二人在屋内。
孟慈章握着乌木筷子,冰凉如镜的触感终于平息了心中的慌乱。
他的确因为乐锦的亲近而开心过,但知晓了她的为人後孟慈章只恨自己太天真。
“哥,你这话真没道理。我既不在意她,也不会因旁人的奉承而高兴,更何况是那样荒谬的奉承。”
孟殊台面色舒缓,看着弟弟的眼神里含着淡淡的笑,与他闲话家常一般,“你能这样想也很好。”
“我只怕你年纪轻,没什麽定力,该念的不该念的都堆在心里。”
“才不会……”孟慈章耷拉着脑袋,嘟囔道:“那样的女人我才不稀罕。”
眼神望向兄长,孟慈章无比认真:“哥,你真的要和她成婚?”
他深深望了孟慈章一眼,对于自己这个弟弟的脾性手拿把掐。
“用完膳且回家去吧。去南郊一趟定是逃了课,回去给爹娘和夫子认个错。你要木料家里什麽没有?以後莫要自己乱跑。别院那位,你也不用担心,我自会安排,听明白了吗?”
孟慈章握筷子竖抵着碗底,仿佛碗里盛着的是心里的不甘和委屈,一双筷子是镇压的宝塔。
他当然知道家里各样名贵木料应有尽有,甚至有些百年的珍藏堆得颜色都换了几番,可那不是亲手寻来的,不诚心。
这些年,他心里有块地方如蜡融化,一直空着,孟慈章觉得必得亲手填补才作数。木材再名贵,也不如情真。
他知道自己孩子气,但九安当初出入匪窝救下他,他做不到高高在上端着小公子的架子假手于人。
他想用木雕纪念九安,仅此而已。
筷子尖戳得碗底叮叮响,孟慈章不开心,耷拉着脑袋像只没立耳朵的小狗:“我那是给九安雕的人像才出门自己寻的,不是乱跑……”
孟殊台长眉单挑,眼里闪过一丝凉薄。
“那东西呢?”
孟慈章猛得擡头,筷子啪一下拍在桌子上:“被乐娘子给毁了!她把木雕拿过去,用刀划了好大一条口子!”
而且她说要赔他还没个结果呢!孟慈章对乐锦的怨气冲天,在他的小世界里撞来撞去。
毁了?孟殊台心里轻笑一声,这次觊觎九安死亡的人居然不用他动手。
冥冥之中,乐锦仿佛和他成了共犯。
他杀了九安,她杀了旁人对九安的牵挂。
思及至此,孟殊台一颗心怦怦跳,像只扑腾的鸟儿,有些关不住了。
他额上出了层意味不明的细汗,晶莹微亮,有点黏湿。
乐锦,乐锦,乐锦……孟殊台心念她,说话间喉头都发紧,刻意控制才勉强使声音平缓无异,“人家定也不是有意为之,何必动怒?还是孟府的小郎呢,怎麽和女眷计较?”
他从袖中取出绢帕轻轻拭汗,捏着帕子在下颌微扇,咽下隐隐兴奋的唾液,“我记得家里在寺中供了一部《陀罗尼经》,你去取来交我,我替你与乐娘子致歉。”
“那经书全天下只此一部,是前代雕版的,爹可宝贝了,你要送她?”
孟殊台递给孟慈章一个捎带压迫的肯定眼神,孟慈章嘴角一撇,讪讪低头:“好吧好吧……”
《陀罗尼经》存于一只镶嵌着五色彩宝的金匣中,沉甸甸的压得孟慈章手疼。
要不说他兄长是洛京最大的善人呢?明明惹是生非的是那位乐家大小姐,道歉的却是他们。
引路的沙弥看孟慈章一脸郁闷以为他是端匣子手酸,笑呵呵伸出双手:“我替郎君捧着吧。”
“不用不用,小师父引路便可。”孟慈章爽快拒绝,纠葛是他産生的,因果他自当。
孟慈章与沙弥绕过修葺中的灯殿,步入一条花树葳蕤的长廊。华雁寺很多路他完全不认识,孟殊台特意指了这条便捷的小路,让沙弥带着他走。
“对了师父,你可知九安公公的墓在哪里?”虽然他准备的祭礼没了,但人都来了,总不能不去见见他。
沙弥答:“九安公公的墓不远,就在後山。”
孟慈章灿然一笑:“太好了!”
忽然,他鼻息一窒,上扬的嘴角如崩断的弦一瞬垮塌。
“什麽味道?”
夏日明阴花影摇曳,满廊郁郁花香中却掺杂一丝闷臭,随风忽浓忽淡,古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