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殊台像是在谈论被猫儿的梅花爪子勾破了衣袖金线,无可奈何间又暗藏着纵容。
“既为我断绝了疏州旧爱冯玉恩,又在我沐浴时闯进来强亲了我……”
“什麽!”
乐昭浑身僵硬,各种情绪打翻了一锅又粘又糯的莲子粥似的一塌糊涂。
好家夥!
还以为那丫头孤身一人丶寄人篱下会受一番委屈,枉他自己伤得不能下地还反过来心疼她一番,结果她是在人家那里上房揭瓦!
“哪怕她前段时间纵火烧了华雁寺也不打紧,我自可替她担下,但殊台自认洁身自好,清净修身,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女子……”
乐昭心脏抽搐,又气又疼,人都快晕过去了。
纵火?她还敢纵火!
孟殊台却不视不闻,自顾自说了下去。
“此番前来也是提醒郎君,乐娘子对我如迎风烈火,只怕是浇不灭了。”
“若郎君有意带她打道回府……”
孟殊台久久叹息,善解人意道:“此事不可慌急。”
乐昭高耸的眉骨下一片阴影,整个人冷成了冰块。
他说这妮子怎麽撒泼打滚也要嫁人家,原来早就痴痴缠上去了。
头晕得扛不住,乐昭紧闭双眼,勉力调整气息。
“多谢孟郎君前来相告,不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只怕还瞒着我。”
乐昭睁眼,再看向孟殊台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抱歉。
不管怎样,人家光风霁月的郎君差点叫乐锦婚前坏了清白,传出去何等不雅?
“昭此番定去信家里告知父母,对她也会严加管教。家中对她宠惯太过,让孟郎君见笑了。”
孟殊台摇摇头,相当大度。
“乐娘子率真热切也不是什麽坏事,殊台毫无厌恶反而欣赏。至于两方婚事,郎君且从长计议吧。”
乐昭是个七窍玲珑心,听得出孟殊台这是婉拒了这门婚事且给了他时间去周旋。这本随他所愿,是件好事,可谁成想乐锦这妮子!
还以为她转了性,结果全是诓他的。
不管教不行了。
她就是怨他恨他气他,乐昭这次也绝不手软。
孟殊台气定神闲虚觑着乐昭脸上五光十色,心流腾跃间似有小舟摇曳,驾之欲仙,推说不耽搁乐昭养伤便自退了。
于是还没出乐家的小院子,棋声便听到自家郎君哼着首清悠的小令。
郎君每每开怀时就会小声哼出曲调。
棋声听着,不自觉也跟着开心。
然而侧边廊下忽然闯过来一个冒冒失失的老人,眼看着就要和郎君撞上,棋声出言呵道:
“看路看路!怎麽对着我家郎君就撞?”
孟殊台脸色瞬冷,对棋声使了个眼神,意思不该和老人家争执。
他上前一步,柔声安抚被棋声吓了一跳的老人,“老人家莫要见怪,您且先行。”
这老人正是顾二伯。他眼见是贵人,倒也不敢多说什麽,只朝宅院外头一指。
“小人没什麽大事,只是去外头买些甜糕。”
甜糕。
孟殊台会心一笑,“是你家娘子吩咐的?”
“是。娘子身边的侍女又犯病了,她让我赶快去买些甜嘴的东西哄哄。”
“我知你家娘子钟爱一家的甜糕,老伯不如随我而行,我替她买,老伯送回便好。”
“啊,正好啊!郎君有心了!”
顾二伯是乐家远房的旁亲,无儿无女,鳏夫一个。
不知是不是人老了资历上来了或是惦记着自己守宅有几分功,平日里总爱喋喋不休。
孟殊台将将掀帘登上马车,忽听跟随在车旁的顾二伯出神絮叨:
“这外头捡的小野种运气这麽好!遇上这样品貌的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