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卸下那柄沉重的厚背砍刀——粗糙的木柄早已被冻得如同冰坨,黏在手掌皮肤上。
他将刀沉重地杵在洞壁旁积雪中,冰凉的金属刀背紧贴身体外侧,像一块巨大的冷铁散热片。
接着,从油腻破烂的皮袄内摸索出那个同样冰凉的、边缘粗糙如岩石的粗粮饼。
就着这个极其狭小的空间,他摸出一块巴掌大小、相对平整的鹅卵石(是在清理洞壁时现的)。
然后双手冻得僵硬,几乎是砸着将这个硬如顽石的粗粮饼敲击。
沉闷的撞击声在狭窄的雪洞里回荡,每次敲打都震得手臂麻。
坚硬的饼屑像碎石渣般溅开。敲了足足七八分钟,他才勉强敲下三四片指甲盖大小的灰黑颗粒。
楚骁珍惜地将这些细碎的颗粒捻起来,仔细地用手指揉搓着塞进嘴里。
那口感如同在咀嚼掺了大量砂石的糠,粗糙得让人牙齿酸,并且几乎没有任何味道,只有一种冰冷、木然的涩感。
吞咽下去时,感觉就像吞下了一把微型冰锥,刮擦着干涩疼痛的咽喉。
但这微不足道的一点东西,立刻在冰冷的胃袋里激起了一点微弱的、酸涩的热意。
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簇微小火苗,让饥肠辘辘的身体瞬间生出一股极其短暂的、支撑行动的力量感。
楚骁不敢多吃,剩余的饼屑被他重新紧紧包裹、塞回皮袄最里层,贴着胸口的旧伤,试图用那点微末的体温软化它们些许。
他摸索着皮袄内另一个更深的口袋。急救包硬塑盒冰冷的轮廓隔着布料传来。
楚骁小心地掏出来,凭借记忆和触感,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盒盖,避开碘酒和更珍贵的无菌敷料,精准地夹出两片白色的药片——强效消炎药和一片布洛芬类止痛药。
没有任何水可以送服,他甚至没有水。他将这两片散着微苦气味的药片直接塞进口中,硬生生用口水混合着残存的粗粮颗粒强行咽下!
吞咽的动作拉扯着喉咙和肋下伤口,引一阵剧烈咳嗽。
苦涩的粉末粘在咽喉上,呛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迅在脸颊冻结成冰壳。
但他知道,这些药能压制炎症和疼痛,对此刻的生存至关重要。
做完这一切,楚骁的体力仿佛被彻底抽空。
他艰难地将身体更深地蜷缩进狭窄冰冷的雪洞里,厚实的破皮袄裹紧全身,连脖子都蜷缩起来。
意识在极端的寒冷、疲惫、伤痛和药物的作用下,如同惊涛骇浪中即将沉没的小船,沉沉滑向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无法抗拒的、尖锐到深入骨髓的刺痛强行刺穿了楚骁的昏沉。
那不是来自意识的警觉,而是源自生理本能的极限威胁!
口渴!
一种如同置身滚烫沙漠中、喉咙被灼烧撕裂般的极致干渴!
他猛地惊醒,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挣破肋骨跳出来。
喉咙里火烧火燎,如同被灌入了滚烫的砂砾,每一次微弱的吞咽都像刀子来回切割。
唇瓣干裂出血,血丝刚渗出就在低温下凝结成细小的血痂。
是脱水!
虽然昏迷前吃过药片和粗粮屑,但身体在剧烈消耗、创伤和低温环境下流失的水分远远过那微末的补给!
再找不到水源,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陷入更深的昏迷,然后成为这冰原上一具冻干的尸体。
楚骁挣扎着从冰冷的雪洞里爬出半个身子。
洞外的世界依然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笼罩,寒风依旧刺骨,但雪似乎小了一些,细碎的雪末像冰冷的尘埃般无声飘落。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眼前的黑暗世界。
水!
在哪里?
这冰天雪地,水被冻结在寒冰之下。寻找液态水难如登天。
最可靠的来源就是雪!但生吃积雪无异于饮鸩止渴,它会急剧带走体温,加失温死亡。
必须有办法“处理”雪水。
目光扫过洞边那柄插在雪里的厚背砍刀。
一个念头闪过。他拔出冰冷的砍刀,从皮袄角落扯下一小块相对厚实的边角料(这块本就有些糟烂),把它平铺在相对平整的冻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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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快在周围刮拢了一大捧表面相对洁净的白雪,堆在这块破布上形成一个小雪堆。
接着,他掏出那个冰冷的军用打火机,旋出内胆。
“咔嚓”一声!一道稳定的蓝黄色火苗在黑暗中跳跃起来,散出微弱却宝贵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