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得如同凝固血液的黑暗,被石室中央那块巨大幽蓝水晶散出的、冰冷而微弱的光芒勉强撕裂。
光芒如同垂死巨兽的呼吸,明灭不定,映照在幸存者脸上,是劫后余生的茫然、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一种被无形巨兽凝视的、令人窒息的寒意。
石室不大,不过十丈见方。
四壁是粗糙、布满苔藓的黑色岩壁,触手冰冷滑腻,仿佛浸透了万载寒冰。
空气稀薄得令人窒息,带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臭氧的刺鼻气味。
唯一的入口,那条狭窄的缝隙,已被一块如同小山般的巨石彻底封死,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众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如同濒死者的哀鸣,在幽蓝光芒中回荡。
“完了……全完了……”一个年轻的谷民瘫坐在地,双手抱头,出绝望的呜咽。
出口被封,食物告罄,唯一的希望——那点粗糙的岩盐,也在刚才的混乱中散落大半。
他们如同被活埋在这座冰冷的石墓中,等待氧气耗尽,在绝望中腐烂。
“闭嘴!”王锤子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他紧紧搂着怀里的阿狗,小家伙的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瑟瑟抖,小脸埋在王锤子沾满泥污的衣襟里,只露出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死死盯着石室中央那块散着不祥光芒的巨大水晶。
那柄染血的柴刀,依旧被他死死攥在手中,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商铭靠在冰冷的岩壁上,肋下的旧伤在刚才的奔逃中再次撕裂,剧痛如同毒蛇啃噬。
他强忍着眩晕,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每一个幸存者,最后定格在角落——严嵩醒了。
这位曾经的钦差大臣,此刻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在冰冷的岩石上。
獬豸冠早已不知去向,花白的头散乱如草,脸上糊满了干涸的血污和尘土,官袍破碎不堪,露出里面同样肮脏的里衣。
他胸口那处淤黑的伤口在幽蓝光芒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浑浊的眼睛半睁着,瞳孔涣散无光,仿佛还沉浸在刚才那场灭顶之灾的恐怖中。
然而,当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王锤子怀里的阿狗,扫过阿狗手中那柄柴刀刀锋上残留的、几乎微不可察的紫色血痕时,那涣散的瞳孔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贪婪与恶毒的幽光,如同毒蛇吐信般,倏然闪过!
玉佩!
那孩子!
那柄刀!
一个模糊却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严嵩混乱的意识!
楚骁的玉佩!那能回溯真相、能引动地脉邪祟的妖物!就在商铭身上!
而那个孩子……那个用柴刀砍伤魏无牙的孩子!
他……似乎和那玉佩……有某种联系?!魏无牙的紫血……那柄刀……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贪婪笑容,在严嵩干裂的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随即被剧烈的咳嗽掩盖。
他需要……活下去!他需要……那玉佩!
他需要……那个孩子!这石室里的诡异水晶……或许……是机会?!
“水……水……”严嵩出嘶哑破碎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商铭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怜悯。
他示意一个谷民将仅剩的半皮囊水递过去。谷民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严嵩如同濒死的鱼,贪婪地吮吸着冰冷的水,喉咙里出满足的咕噜声。
“严大人,”商铭的声音在死寂的石室中响起,冰冷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醒了就好。记住,你的命,现在系在我们所有人身上。想活,就安分点。”
严嵩喘息着,浑浊的眼睛看向商铭,努力挤出一丝谄媚的、虚弱的笑容:“商……商先生……误会……老夫……老夫也是……受害者……魏公……魏公他……唉……”他故意提及魏无牙,声音带着哭腔,试图唤起一丝同情,同时眼角余光却死死锁定着阿狗。
阿狗似乎感受到了那恶意的注视,小小的身体在王锤子怀里缩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
嗡——!!!
石室中央那块巨大的幽蓝水晶,宛如沉睡千年的巨兽,突然间毫无征兆地出一声低沉到极致的嗡鸣!
这声音仿佛来自宇宙的深处,又好似直接从灵魂的最底层传来,虽然低沉,但却具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穿透力,让人的灵魂都为之颤抖!
就在这嗡鸣声响起的瞬间,水晶内部原本缓慢流淌的“o”和“”构成的二进制代码流,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拨动,骤然加!
这些代码流如同汹涌的洪流一般,在水晶内部急奔腾,所过之处,原本幽蓝的光芒猛地一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