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继承者,欢迎来到‘翡翠梦境’……”
那直接响彻脑海的、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泉水,浇灭了莉娜心中刚刚燃起的、劫后余生的庆幸之火。
她挣扎着从冰冷潮湿的腐殖质地面上半坐起身,倚靠在一块布满青苔的岩石上,目光警惕地迎向从森林阴影中走出的那几道身影。
他们……就是“摇篮”的居民?真正的微光文明幸存者?
他们的样貌与莉娜在低语者实验室记录和灯塔信息流中看到的微光文明个体极为相似——身形纤细优雅,肌肤白皙近乎透明,眼眸如同蕴藏着星光的宝石,散着淡淡的、纯净的微光。
但他们身上散出的气息,却与莉娜想象中的不同。
没有悲悯,没有温暖,反而是一种深沉的、仿佛与这片古老森林融为一体的宁静,以及一种历经万古沧桑后沉淀下来的、近乎冷漠的疏离感。
他们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地上横七竖八昏迷的铁锈镇幸存者,最后聚焦在莉娜身上,那眼神仿佛在审视一件出土的、带着未知风险的古老器物。
为的那位女性,看起来年岁较长,面容依旧完美得不似真人,银白色的长如同瀑布般垂至腰际,梢闪烁着细微的光点。
她穿着一件由某种会光的浅绿色藤蔓和银色丝线编织而成的长袍,袍子上绣着复杂的、与微光文明同源却更加繁复古老的符文。
她的目光最为深邃,落在莉娜身上时,莉娜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看透了一般,手背上的烙印传来一阵抑制不住的灼热刺痛。
“你身上的力量……很奇特,也很……危险。”女性缓缓开口,声音依旧直接在莉娜脑中响起,她的嘴唇并未翕动,“混合了光裔的本源,却纠缠着秩序与混沌的异种气息,甚至……还有一丝令人不安的虚空回响。这不符合‘摇篮’的纯净法则。”
光裔?
是指微光文明吗?
莉娜心中凛然。
对方一眼就看穿了她力量构成的复杂性,而且明显抱有极大的警惕和排斥。
“我……我没有恶意。”莉娜强忍着虚弱和不适,用微光语言艰难地回应,声音沙哑,“我和我的同伴……是从‘升华者’和‘低语者’的追杀中逃出来的。我们需要帮助。”她刻意提到了那两个致命的敌人,希望能引起同仇敌忾之心。
听到“升华者”和“低语者”这两个词,那几位微光幸存者的眼神明显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为的银女性微微颔:“‘苍白之潮’与‘虚无低语’……确实是光裔永恒的敌人。你们的遭遇,我们已知晓部分。灯塔最后的烽火,照亮了你们的路径,也……暴露了你们的到来。”
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喜是忧。“但‘摇篮’的法则不容违背。
任何可能污染‘翡翠梦境’纯净之光的异种能量,都必须接受审查和净化。
你,尤其是你,继承者,需要随我们前往‘心之林’,接受元老会的质询。”
审查?净化?质询?莉娜的心沉了下去。
这绝非热情的接纳,而是近乎囚犯般的待遇。
她看了一眼地上依旧昏迷的疤脸、阿杰等人,那些治疗光球只是稳定了他们的伤势,并未让他们苏醒。
“那他们呢?”莉娜问道,带着一丝恳求。
“这些……‘外来者’,”银女性的目光扫过铁锈镇幸存者们粗糙的装备和饱经风霜的脸庞,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他们身上的能量虽然驳杂,但本质并未触及禁忌。他们会得到基本的救治和安置,在划定的区域活动,直到元老会对你的命运做出裁决。”
裁决……这个词让莉娜感到一阵寒意。
她的命运,似乎完全掌握在这些看似同源、却冷漠疏离的“同胞”手中。
没有选择的余地。在对方绝对的力量和主场优势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
莉娜只能默默点头。
银女性不再多言,转身向森林深处走去。
其他几位微光幸存者无声地分散开来,其中两人挥手召来更多的治疗光球,开始更细致地救治铁锈镇的伤员,并引导着一些由光藤蔓编织而成的、如同活物般的担架,将昏迷的人轻轻托起。另外两人则一左一右,看似陪同,实则监视着莉娜。
莉娜挣扎着想要自己行走,但身体依旧虚弱不堪。
一位微光幸存者见状,轻轻抬手,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托住了她的手臂,帮助她稳定身形。
接触的瞬间,莉娜能感觉到对方能量中那种极致的纯净与平和,但也感受到了一层冰冷的隔阂。
他们沿着林间一条几乎被蕨类和苔藓覆盖的、由光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前行。
森林幽深而静谧,参天古木的树冠遮蔽了大部分天空,只有斑驳的光点洒落。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生命气息和一种奇异的、类似于檀香与水晶共振产生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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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能看到一些散着柔和光芒的小型生物在林间跳跃飞舞,或是听到远处传来的空灵悠扬的、仿佛风铃般的鸣响。
这里美丽得如同仙境,却也让莉娜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
一切都太完美,太宁静了,仿佛缺少了某种真实的……活力与烟火气。
与铁锈镇幸存者们挣扎求生的粗犷与热血相比,这里更像是一个精心维护的、与世隔绝的……温室或者博物馆。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一片巨大的林间空地。空地的中央,并非宏伟的建筑,而是一棵无法形容其巨大的古树。
这棵古树的主干需要数百人合抱,树皮呈现出温润的玉石质感,上面天然生长着无数散着乳白色微光的符文。
它的树冠如同华盖般笼罩了整片空地,枝叶并非绿色,而是如同最纯净的水晶般透明,内部流淌着璀璨的星河光点。
树冠下方,垂落着无数纤细的、如同光带般的气生根,轻轻摇曳,洒下柔和的光辉。
古树的周围,空地的边缘,坐落着一些与森林完美融合的、由活体树木和光水晶自然生长而成的亭台楼阁。
一些穿着类似风格衣袍的微光幸存者在其间安静地行走或静坐,他们看到银女性一行人,只是微微颔致意,目光扫过莉娜时,带着统一的好奇与审视,却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这里就是“心之林”?元老会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