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风声轻响,残月如钩。
屋中,火堆噼啪作响,烘出几分暖意。董香抱着膝坐在门槛边,小脸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
她轻声开口,声音软软的,带着一点不经意的天真:
“我叫董香。陆离,爷爷说以后你会和我一起去幻仙门修炼。”
她顿了顿,歪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我比你大一点,今年十二岁。以后……你可以叫我董香姐姐。”
说完,她冲陆离咧嘴一笑,露出一颗米白的小虎牙,像只刚下山的小狐狸。
陆离安静地坐在一旁,听到这话,抬起头,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恭敬:
“董香小姐放心。仙长有收尸之恩、引入仙门之恩……陆离,自当铭记在心。”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带着一种过分早熟的客气与分寸。
但就在低头的那一瞬,火光照不进的阴影里,他眼中一丝极淡的恨意一闪而逝。
这一切,从头到尾——
老道所谓的“好意”“仙缘”“恩德”,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驯奴之局。
他带人上山,是为了那枚尸丹,秋月仙子的储物袋,还有……自己这份“可控魂血”的便宜护道奴仆。
收尸,是幌子;救人,是代价。
而现在,一纸魂血契,一句主仆定论,自己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一旁的老道似乎对陆离的回答极为满意。
他眯起眼,轻轻点头,语气中隐隐透着一种“笼中雀听话”的快意:
“知恩,便好。”
“幻仙门,可不是阿猫阿狗都有机会去的。你能得此机缘,是你上辈子修来的。”
“你将后事处理清楚,明日,我们便动身。”
说完,他负手转身,走入黑暗。
这一夜,陆离未再言语。
第二日清晨,天未亮,陆离便独自将骨灰与尸体背出村外。
村人虽仍心有顾忌,但因老道的震慑,终有人出手相助。
只是——他们的帮助,并不白给。
陆离将家中剩余的几升稻米、几块干粮,全数奉上,才换来这埋尸之力。
兄长的骨灰,被埋在老屋后的一棵老槐树下;
爷爷的尸身,葬在山腰黄土坡,朝着东边,能见朝阳。
土已封,草已撒,香火无烛,只有陆离磕了三个头,什么都没说。
再回,他已无家。
清晨薄雾中,陆离背着一只破旧包袱,默默走在老道与董香身后。
他看着天边的那一缕霞光,心里轻轻告诉自己:
“哥,爷爷……你们放心。”
“我去仙门,不是为了飞升……”
“他们说入仙门是大机缘,是登天之路,可见过他们的手段,仙门之下满是血和骨。”
“老道口口声声讲恩义,转头就抽我魂血,让我做奴;那秋月仙子,哪像仙?视人命如蝼蚁,害死我大哥陆垣,她就是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