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暗妒她不知道他有多渴望俯身侍奉在她……
元芳随坐在金丝软垫上,眼神在面前一堆花花绿绿的精致点心上来回扫,压根笑不出来,嘴角尴尬扯动。
温贵妃珠钗在鬓边温柔晃着,眼角虽有些许皱纹但仍然可从一双明眸中窥见年轻时的风华绝代。元芳随昨日第一眼见着母亲时,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眉尾。
原来不在她身边长大,也可以慢慢长得像她。
温贵妃嘴角一只弯弯的,自见到儿子回来後就没有放下去。然而此刻察觉到元芳随的尴尬後,那笑意陡然凝固。她有些无措地拉开点心碟子,“为娘总觉得你还是当初小小的样子,都忘了你如今已不再喜欢这些……”
那好看的眉眼衰萎下来,眼尾的胭脂也枯黄。元芳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面上改而挂出浅浅笑容,“阿娘不必如此,这些点心都可包起来,我身边有人很喜欢。”
温贵妃一听儿子不拒绝自己的东西便长舒一口气,喜笑颜开问道:“是宫外的朋友?你这样惦记人家。”
元芳随见母亲兴致重起,心里的苦涩滋味刚刚散去,另一种几近悲哀的感觉却又卷上心头。
他和父母之间隔了十三年。儿时的记忆再怎麽如花似锦,十三年不理不问的清寒苦日足以冲淡所有。
如今眼见的慈爱温柔都像是掬水月在手,叫人难判真假,只能小心以待。
“她……算是朋友吧,但比朋友更重要,更亲近。”
这四方红墙之内,父亲是远在高堂大殿上的人影,母亲是忧愁潺潺的冷泉,他回来了却在怀念外头。一家子到底分散了。元芳随人坐在母亲面前,心却飘出去。青兕在做什麽?他离开後没及时回去,她会生气吗?
以前她抓螃蟹误了时间他发了好大一场火,谁料这次是他食言了,青兕生气也是应该。
可是……他生气是因为在乎她,青兕呢?她会因为在乎他而生气吗?在青兕眼里他又是什麽呢?救命恩人?玄胜子?还是朋友,抑或可能的其他……
元芳随蹭一下站起来,对着温贵妃垂手拱手道:“阿娘,孩儿不敢相瞒,那位朋友还在孟府中等我,我已经拖延了回去的时日,若再耽搁下去,恐怕孩儿寝食难安。”
他垂下手臂,擡眸望向温贵妃难舍难言的面孔,“虽然父皇恩准孩儿周游仙山,问道修身,但孩儿这些日子还可进宫来看望您,阿娘放心。”
元芳随朝身後的生一生二生三使了个眼神,嘴角笑意再也压不住,半跑半跳出了温贵妃的含良殿。
温贵妃目送那颀长的身影,自己也追去了殿门边探望着,一时哭意涌到喉咙又生生憋了回去。
做母亲的,哪里能看不出来孩子拘束难熬?只是当初送儿子去沉嵇山并非是她能阻止的,母子分离对她而言也是钻心之痛。
温贵妃眼泪扑簌簌下来,对着元芳随的背影喊道:“不日便是静太妃寿诞,芳随可要记得!”
静太妃是先帝六嫔之一,也是先帝後宫中唯一尚在人世之人,今年已有九十高龄。皇帝为表孝心相当敬重静太妃,今年更是亲定了要给静太妃祝寿。
这样的大事,元芳随怎麽也应该在。他在,温贵妃便能尽可能看看他,陪陪他。
——
乐锦今晨醒来之後很郁闷。
坐在床榻上抱着手臂,一待待到正中午。
谁能告诉她为什麽床帐被扯开了???为什麽元芳随的枕头上有那麽重的檀香???
乐锦发现这些异常後人都懵了,被子盖在身上也毫无作用,照样一身寒意。寒意之外还有一种非常极致的无语。
第十七次把脸撞埋在手掌心,乐锦烦躁得抓狂怒喊。
那个疯子趁她睡着爬上床了,像条蛇一样见缝插针,把窝搭到了她身侧!乐锦胃里一阵恶心,忽然想起曾经在床上,在榻上,他的手指往她身体里钻的时刻……
乐锦耳朵像被火烧,後颈疯狂冒汗。她算是见识到了,孟殊台不止是个疯子,还是个不知廉耻的禽兽!
一把抓住那个檀香浓厚的枕头,乐锦眼不见心不烦给它丢掷下床。枕头落地滚动几番,正停在了屋内大门後。
门外响起侍女的声音:“青兕姑娘,玄胜子回来了。”
乐锦“啊”一声冲下床,迅疾拉开大门,把传话的侍女都吓了一跳。
她眼睛晶亮如星,摇着侍女胳膊激动问:“你说谁回来了?!”
“我!”
没等侍女回答,元芳随笑得眉眼弯弯从长廊尽头跑来。
他不是应该被温贵妃留在宫里吗?怎麽现在就回来了?乐锦将元芳随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看了又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跑出一点微汗,刚刚在乐锦面前立定,还没张口,眼前姑娘忽然扑到自己怀里,胳膊圈住他的脖颈,慌里慌张地紧紧抱着,微凉的脸庞蹭过元芳随发热的肌肤,他傻了。
“……怎麽了?”
元芳随声音颤抖,因为他发现青兕的身体正在抖。
她不说话,久久沉默,但手上抱着他的力气一点没小。
“我不在,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乐锦原本只是脑子一热,想抱紧现在唯一的信任之人,只是抱一抱就好。谁知元芳随轻轻一问,她鼻尖顿时酸得像灌了醋,一颗眼泪砸在他衣领上。
就是有人欺负她。
欺负她一个女孩子无依无靠,一门心思想着要把她吞吃掉。
元芳随感觉到怀中姑娘的身躯由抖动变成抽动,吓得三魂没了七魄,连忙轻拍她的肩膀。
“是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非扒他一层皮不可!”
他气势汹汹,但手上动作轻柔,仿佛乐锦是一朵花,他重拍一下都会碎掉。
乐锦咬了咬自己嘴唇,硬生生把哭泣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