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清了思绪,夏烛握着手中剑一点点拓开前方的路。
可是在这种环境下待久了,人会慢慢失去对时间的感知,如果不是在心里默数着往前行进的步数,她一定会忘记自己在雾中已经过了多久。
三百二十五步,她仅仅走出了不到五百米。
仍旧一片树叶也没有碰到。
这里似乎变成了某个空旷的地带。
又或者她一直在原地打转。
这样想着她蹲了下去,五指穿过浓雾触摸到湿润的土壤,连带着还有一些腐败的根茎叶片。
这个地方依然是山中没错,只是不知道暗中人使了什麽秘术才让她们在瞬息间互相不得见。
正在思考之时,原本无声无息的迷障中忽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动静,夏烛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动作,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辨别那声音是什麽,从何而来。
沙——
沙——
她看向自己手指上沾着的枯叶,屏住了呼吸,只等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後奋然转身,将手中的小剑狠狠刺去。
“是我!”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皮肤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再见到那双灰色的眼睛,夏烛有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你怎麽会在这?”她问了一个无厘头的问题,潜意识觉得这样的情况下,不会这麽快就出现同伴的。
可她没想到,听见这句话的嬴惑,脸上流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
“我说了,你不用事事都自己冲在前面。”他朝旁边看了一眼,眼神有些飘忽。
“我什麽也没做。”夏烛将小剑收回,心想事发突然,莫名其妙的身边人就全都不见了,也没给机会冲在最前面。
“重点是这个吗?”嬴惑看上去有些无奈。
身边多了一个人,温度却也没有上升,阴凉的气息反而透过衣服往骨头缝里钻,夏烛打了个冷颤。
她往四周看了看,仍旧一片浓白,不知道嬴惑是怎麽找到自己。
“你知道这是怎麽回事吗?”她问。
“你是指雾吗?”嬴惑顺着她的视线也环视了一圈,“山中起雾,不是很正常吗?”
“是吗?”夏烛喃喃道,“深山里总有大雾,没错…”然後她突然愣住,自己刚刚好像有一瞬间将眼前的一切都合理化了,甚至从心底里升起一丝平和感,下意识认为雾气很快就会散去了,说不定过一会儿太阳就能刺破迷障。
可她明明知道,这也许是妖神搞得鬼。
于是夏烛转头盯着嬴惑,见他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衣装,从各处蔓出苍白的皮肤,在雾气中显得并不真切。
“其他人呢?”她又问,“我记得你刚才就在我身後,可是起雾的时候我往後面找过你,却什麽都没有。”
嬴惑回看向她。
“他们也许就在前面,雾里就是容易失去方向,你可能早就走错了位置。”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有些刻意,“要不我们往前找找?”
夏烛第一次发现,面前这个人的脸上没有任何纹路。
就连精致如姬阴秀,在没睡好觉的时候,也能见到眼下的青色。
可是嬴惑,像一个精心雕琢的人偶,完美到没有丝毫的瑕疵。
她点了点头,两人又开始在雾中缓慢地行走。嬴惑跟在她身後,只有轻微的脚步声代表着他的存在。
走了几步,夏烛忽然回头,她眼神下移看向嬴惑手上的那枚鸽血红戒指。
“我一直很好奇,嬴家没有给你符钰,你又是怎麽入梦的?”
“难道是因为这个?”她伸手指了指戒指。
嬴惑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茫然地点了点头。
“能给我看看吗?”
虽然不是很理解,但他还是摘下了戒指轻轻放进夏烛的手心。
红宝石闪着血色的亮光,在翻转之下会有几道光剑破出,她将戒指举到眼前,宝石剔透,没有一丝杂质。
“谢谢。”她还给了嬴惑,看他重新戴回手上。
刚刚的插曲就像是夏烛的一时兴起,两人又恢复一前一後继续走着。
“这是你从前部族的符钰吧。”她忽然开口,却没有回头。
“什麽?”身後传来飘忽的声线。
“作为蚩尤时候的符钰。”她轻飘飘地说着。
可这一次,背後却没有任何动静,像是根本不曾有人一样。
夏烛缓缓转身,却见嬴惑站在原地,一脸愕然地盯着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