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嬴惑不想承认。
仁慈的一剑本来就是悖论,可是夏烛挡在他身前的背影,却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握剑从来不为仁慈,只是为了抗争。
为善,为恶,为自己,为他人,为天下的一切不公而抗争。
明明已经知道她不是有蟜了,不知道为什麽,他还是没有离开。也许是因为时机不对,也许是因为天生相,总之,嬴惑告诉自己,反正无所事事,不如再留一段时间。
可是夏烛再次受伤流血,他盯着她的伤口和鲜血,就像是一个久梦之人骤然惊醒,他突然意识到,夏烛如果不是有蟜,那麽她也跟自己一样,是会死的。
她要是死了怎麽办,她要是死了这个世界上他又是一个人了。
等等,他为什麽会这麽想。
嬴惑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偷偷看了一眼夏烛,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他猛然捂住胸口的位置,那本不该跳动的心脏却震耳欲聋。
嬴惑简直吓疯了,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他找了个借口准备偷偷逃跑,却又被夏烛给抓住。
他是回去确认一些事情的,赤云的事。
他这麽告诉夏烛,也告诉自己。
不是害怕或者躲避。
他再次狼狈地回到了老巢,还好,驺吾和讙并没有扔下他不管。赤云背後有人以他的名义在作乱,但他不知道是谁,也不想再管。
他放任自己陷入柔软的沙发中,疯狂抓着自己的头发,讙在一旁轻轻蹭着他的胳膊,这让他觉得好受了一些,他想伸手揉揉它的脑袋,却见它睁着一双棕色的眼睛。
他想,夏烛的眼睛也是浅棕色的。
伸到一半的手就那麽僵在半空。
嬴惑的身体一点点塌了下去。他整个人缩在沙发里自言自语,看上去像是刚被心爱的女孩给甩了。
“喜欢?我真的喜欢她吗?”
“可我也喜欢驺吾,也喜欢讙,还喜欢那些人刚送来的酒…”
“不不不,不一样的…。我就是喜欢她…”
嬴惑开心地踩在沙发上,在几个沙发之间走来走去,紧接着他又变回了坐姿。
“好奇怪,喜欢一个人真的很奇怪。一万年过去了,这个世界熙来攘往,为什麽我不是喜欢别人,偏偏就是喜欢她呢。”他转头对着两只妖神发出疑问。
驺吾和讙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
可嬴惑也没指望它们能回答。
“难道是因为她像有蟜,因为她与衆不同,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不是的,都不是。。。”
“夏烛就是夏烛,你看她的第一眼,就已经知道,你完蛋了嬴惑,你就是要喜欢这个人了。”
爱上夏烛,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一头栽到在沙发里,头顶的水晶枝灯发出细碎柔和的亮光,他伸出手遮着眼睛,见那些彩色的粒子眼泪一样从指缝间滑落。
他十分傻气地笑了两声。
“我要回去找她。”
“我要跟她永远在一起。”
“明天一早就去…不!”
“现在就去!”
…。。
“咳咳咳。”有蟜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她冲夏烛眨了眨眼睛,笑得明显,“如果你介意,这一段我可以转过身去。”
“不用了。”夏烛面无表情,可是耳朵却偷偷红了,“已经看完了。”
有蟜实在没忍住,用胳膊撞了撞她,“好啦好啦,现在你知道自己是谁了,从始至终你都是夏烛,我和嬴惑都知道,你是独立的个体,不是谁的转世,更不是替代品。”
“阿烛,你很好很好,有很多人都喜欢你,不要再对自己有所怀疑。”
夏烛盯着她灰蒙蒙的眼睛,心像刚刚从冰箱里拿了出来又立马放进了热水中,她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的名字也是她取的。
有蟜也许不是什麽大地的母亲,但夏烛觉得,她应该是自己的“母亲”。
“可是,外面的天火是怎麽回事?”她想到这里心又皱了起来,“难道全都是因为天狗…因为小白?”
有蟜点了点头,神情也变得低落,“小白以为这样我和少典的赌约就能结束,它也能重新回到时间之缝,回到少典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