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内心缺失多年的安全感在这刹那仿佛再次荣获新生。
沉默着走了好长一段路。
在校门口时,恰好遇上打包了饭回学校的祁阳,关楠出于本能地跟江理拉开了距离。
江理不动声色挑了下眉,没有让她为难,先出了校门。
“600,”祁阳摸出口袋,把兼职头头给他转账的钱,当面给了现金她,“你数一下。”
这次结的是最後那几天的钱,玩偶服那天兼职费200,後面两天服务员分别是180一天。他明显的给多了,关楠没接:“没那麽多的,是560。”
祁阳平和地笑着:“我们之间不说这些。”
“不可以这样的,”关楠坚持自己的态度,不在任何一分钱上有含糊,“兼职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祁阳哥,不可以这样。”
没有扭得过她,祁阳最後还是给了她560。
正准备离开,关楠听见他说了句:“我发现你最近变了很多。”
“啊?”
“交朋友了,带人回家,会主动提要求,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麽,我还是为你感到高兴。”
“······”
祁阳把钱收在口袋,语气平静地说,“你以前不这样的,你没发现吗?你这个人总是心事很多的样子,受了什麽委屈遭了什麽欺负全都装在心里,谁也不说,总是担心给人添麻烦,害怕欠别人的,不知道怎麽还,不知道怎麽跟人相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让对方不高兴了,说句话也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在脑子里研究,研究的久了又觉得说了对方会不开心,索性干脆就让自己难受丶不开心了,反正也不开心了,多点少点都一样······”
“你不应该跟她们学习,”祁阳说,“你要考出涪陵的。”
关楠安静地听他说着,可直到最後祁阳说完,她也不知道该做出什麽样回应。
坐在教室里,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麽和江理面对面,说了些什麽又吃了些什麽。只觉得脑子混沌的不像话。
她脑海里一遍遍反问自己,你以前是什麽样的?
那些在她记忆中伴随了多年的胆怯丶懦弱丶小心翼翼的卑微其实并没有消失。消停了两天,经风一吹瞬间涌上了心头。
她这种人有什麽可跟别人学的。
又有什麽可好让人惦念的。
可是,她不想烂在泥里。
她也想······
直到有人喊她:“班长,办公室的卫生,今天轮到你跟江理了。”
见关楠没反应,于述同桌叫了她好几声,跟她说值日生提醒她上次罚的卫生还没搞完。
关楠这时才醒过来,表情还有些难看,“哦,好的。”
再擡头时,江理手上抓着两块抹布,站在讲台上直直看着她。
视线猝不及防地对触上。
再联想到刚才的话。
她下意识地躲开。
······
办公室里,俩人手上拿着抹布。
一个假期没有搞卫生,地上桌面弥布着层浅浅的灰,来回要擦好几遍。不知道是不是前面受罚的人偷了懒,垒起的书本和头顶柜子上,手一扫就是一层厚重的灰。
关楠无言,重新搓干净抹布,搬凳子就要踩上去。
江理见状拍了她一下,示意她往旁边点,自己则是长腿一跨上去了。
上面粉尘堆积,在这之中压上了几张崭新的表格,江理低头看了眼正在擦另一边办公桌的关楠,他屈手轻翻了下。
继而,他动作一顿,目光定格在“普通高中国家家庭经济困难申请表”。
姓名:关楠;家庭人口:2
申请理由:单亲,家庭无稳定收入,本人在校就读,母亲精神残疾二级。
江理盯着表格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突然想起“康宁精神康复医院”红着眼无助又绝望的她,像是对未来失去了所有希望。
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麽,最终还是一声没吭。
“今天是你们俩搞卫生啊。”班班拿着一沓试卷进来,看到站在椅子上的江理,叮嘱道,“慢点,没擦干净也没事,别把人摔到了啊。”
江理不着痕迹恢复好,回应道:“好。”
“江理,最近表现不错,”班班拿着保温杯接水,笑着打趣也夸奖他,“不打架,上课也不睡觉,作业按时交,其他老师也说你现在上课认真听讲,学习态度方面都非常好,继续保持啊。”
江理脸不红心不跳应声。
正当此时,陆陆续续其他老师也吃完饭回来了,手里拎着一袋袋从教务处认领回来的试卷。
数学老师看见关楠在办公室,连忙道:“关楠,今天晚上晚自习是我的,你留下来给老师改试卷啊。”
最近林昭昭都用不着她补习了,回去晚点应该也没关系。关楠思考两秒,答应了她: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