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男人半倚着敞开的车门,光晕在他头顶伞烁着,惹得人眼动心颤。关楠眼皮一眨,缓缓移动视线,只见那道修长的身影斜倒到地上,被路灯拉得很长很长。
一手拎着钥匙在手里,一手握着手机漫无目的刷着。
关楠思虑片刻,没有上去打招呼。
正当她要装作看不见人路过时,忽而听见那人不轻不重地“喂”了一声。
关楠犹疑着,没有应声。
下一秒,她听见那人喊:“关楠。”
关楠脚下一顿,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擡头看着他。
江理依然是那副随性又萨满地样子,像是见他没反应,自顾自地又说:“请我喝碗凉虾吧。”
“啊?”关楠反应迟钝。
但见他侧目扫过来,视线落定在她脸上,关楠这才回过神接话:“你要吃凉虾?”
江理收起手机,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就当给我赔礼道歉了。”
“······”关楠略显窘迫。
他说:“怎麽样?”
原本拉开距离要以时间太晚拒绝的理由,在这句话下瞬间被堵了回去,提醒她确实该为方才的一手肘赔礼道歉。
也不好驳斥,关楠便答应了:“好。”
得到回答,江理让出副驾驶车门,脑袋一偏:“择日不如撞日,上车。”
关楠拽紧了包带,再一次上了他车。
车开在路上,俩人什麽话也没说,关楠几次想要提起话题又干干作罢。
她没有问他问什麽没有回榕树里,就像他没有问她为什麽提前离席那样,俩人默契的像是只是为了去吃一碗凉虾。
除此之外,别无她想。
老街道,凉虾铺,少年人。
一切如昨如旧,仿佛什麽也没变过。
关楠捧着碗凉虾,默不作声地走下江理前面,慢慢地下着台阶。
她细数了下,台阶一共108阶。
他们一前一後,一上一下,从开始走到了最後。
最後一阶,关楠忽然没有踩下去,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回过头,仰着脸望着上阶的少年。
所有可以被掩埋在旁角落了一层又一层厚回的回忆在这一刻翻身而来。
当下与回忆渐渐重合。
他就这麽站在这里。
一如既往的。
就在她眼红鼻酸生硬地扯出个微笑,再回过头之後被轻扯了下长发。
她听见身後传来轻叹地一声。
她没听见的是,那句紧随其後宛若耳语,将所有自尊打破拾起又重建似的,分不清妥协还是认栽地那句
——“我认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