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供你吃供你住供你喝,你还敢跟老子叫板!老子养你这麽大,你的钱不交给老子你想交给谁!”关为民的脾气一旦对上关楠和冉明菊,则是一点就炸,这会儿更是音量提到最高。
“老子就是养条狗都比你好,好歹老子朝它招手,它还能摇个尾巴。”
“有个你这样的女儿,我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这麽多年,我也在想,我究竟是不是您的女儿,”关楠抿紧了唇,憋住眼眶里的热泪,嗓音微颤地苦笑着说,“可惜,我是啊。”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反而是验证之後,才更绝望。
关为民一听,气得捞起桌上的碗就要朝她脑袋上砸,她就这麽闭着眼,不畏不惧且不屈。
见状,张桂莲连忙赶上来打圆场,拍着关为民的背,“关楠啊,你看这麽多年,你爸也不容易,你听他一句话,别气他了。”
关楠突然笑了,手背抹了下眼,字字泣血:“他有个为人父亲的样子吗?婚姻续存期间跟您出轨,成天鬼混,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我妈操劳,就连你们现在这套房,也是拿着我妈的钱买的。小时候丶长大了,但凡遇上我的事,发烧感冒开家长会,他巴不得躲得远远的,他没儿子续不了关家的香火,觉得有这麽个女儿丢了他关为民的脸,他有什麽资格当丈夫,又怎麽配得上一声父亲?”
啪——
碗砸在地上,巴掌落在脸上,螳目欲裂。
“您恨我,我知道。”关楠脸歪到一边,左耳一阵耳鸣的几乎听不见,她流着泪又笑着,仍旧坚持着要说,“因为我不是儿子,没有给您争光,所以奶奶骂妈妈丶打妈妈丶打我,你看见听见都跟没看见没听见一样,您觉得晦气,觉得我们活该。”
她还是那麽的平静,平静的像是连气懒得生。
毕竟,这种话,比这更难听的话,她听过太多太多了。
在他们眼里,成绩再好也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在一次次的语言虐待贬低下,没有自尊连一条狗都不如。
这是她在这个家生存而付出的代价。
但今天,不一样,她不要了。
记忆中那点残存的父爱,以及眼前近在咫尺却早早烂透了的父亲,她再也不奢望了,她再也不要被那点所剩无几的温存困在其中。
她不要了,什麽都不要了。
“关楠!”张桂莲抓住那只气得发抖的手,“你怎麽能这麽说你爸呢!”
“不给你就给老子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跟你妈一样自私自利。”关为民还想动手,却在面对上那双漆黑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眸时,停下了手。
关楠语气愈发地客气:“你可以说我,请不要说我妈妈。”
“从今往後,你们从我这里,谁也拿不走一分钱。”
“您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我也当,从来没有过,您这个父亲。
巴掌之後,恩断义绝。
张桂莲没想到她会把话把事做得说得这麽绝。
一点馀地也不给自己留。
像极了她那个妈。
“谢谢阿姨,再见。”关楠转身回了阳台,背上书包,拿着旧旅行袋装衣服。
其实,她的东西少得可怜,一床林昭昭不要的被褥,阳台堆积杂物的折叠床,一修再修的台灯。
这些,都不属于她。
她只有冬夏校服,两件毛衣,一件棉服,几件衣裤。
收拾好东西,径直出了大门,还不忘带上门。
她就这麽,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什麽也没有,什麽也没留。
出了七中,下了陡坡,坐在公车上。
关楠坐在车里,车内这会儿只有司机和她两个人,她目光游离地望向窗外。
忽然感受到,四周变得很安静,安静的,好像全世界只有她一个。
她茫然地摸出手机,鬼使神差地发送:【江理。】
jiang:【?】
见她一直没回消息,江理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接通电话,她神经依然紧绷着,在对面几句“喂,关楠,听得见吗”的声音中。
关楠停顿了两秒,声线还有些颤抖:“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