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来有回,势有不争出个高低上下不罢休的样子,最後合同还是签了,张宏也不藏着掖着了,每天敬职敬业接送陈菲上下班,化身狗皮膏药。
一想起这事,关楠不禁还有些唏嘘,却也替好友庆幸。
紧接着,在假期来临之前,不知哪里传来的消息,今年好巧不巧赶上学位缩水,导致房价虚高,连带着塘子巷的那套房也跟着水涨船高,
关楠再打开某APP,不少买家顺着之前发地帖子找了上来,看见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中了。
关楠挑了几个回复,当即有人问她要联系方式。
对方清楚一系列的问题之後,对方又第一时间给了意向金,房子顺理成章卖了出去。
在卖房之前,她还特意跟买家说了其中还有人居住的原因,卖家表示了解也可能解决。
关楠见他不嫌麻烦,便也没有再说些什麽。
但房卖出去,不到一礼拜的时间,有人给她打电话说她家门口躺了个人。关楠一开始还不以为意,便联系了买房的那人,然而对方告诉她门口便没有人。
这时候,她才意识到,人是在5-13的门口。
关楠赶到现场的时候,张桂莲正双手环胸趾高气扬地站在门口,反观盛为民就这麽在初冬的天穿着不算太厚的衣裳,抽搐着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你干什麽?”她只看了一眼,冷冷地问张桂莲。
“干什麽?”张桂莲还是记忆中高高在上的模样,“把你的死爹还给你,你自己好好伺候着吧!”
问题肯定没那麽简单。
关楠冷眼看着她:“你有什麽事?”
“我有什麽事?”张桂莲听了气急反笑,“你穿我的吃我的这麽多年,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一声不吭把房卖了,还敢问我什麽事!当初要知道你是个这样的白眼狼,老子那些东西就是喂狗也不该给你!”
好似听见了什麽天方夜谭,关楠没忍住笑了出声,“穿你的,吃你的?”
张桂莲理直气壮,双手叉腰气势十足,质问道:“你不是穿我的吃我的是干什麽?你这些年那样不是老娘给你们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钱呢。”关楠没跟她浪费时间,直直地朝她摊开了手。
“什麽钱!”张桂莲吼着,“没有钱!”
关楠扯了扯唇,笑得有些讥讽,“这多年穿你的吃你的,那我们是不是该算一笔账,塘子巷的房是我的,这麽多年你们没付过我放租吧?按照市场价最低来算,一个月两千一年两万四,按十年算也就是二十四万。”
“找我要钱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把这笔账算清楚?”
张桂莲气得脸红脖子粗,憋了半天说不上话来,当即指着她的鼻子骂:“你个小比崽子跟你那麽贱货妈一样!”
“你说话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关楠眉头一皱,语气顿时冷了下来。
“小杂种,谁让你把房卖了的?!”看着她跟冉明菊几分相像的嘴脸,张桂莲气得牙痒痒,胸口起伏不停地冲她喊,“谁准你卖那个房的?要不是你把房卖了,我们能让人赶出来吗?现在我不管,你要麽给我钱,要麽就给我找个地方,不然我就让你看着你这个死爹死在这里!”
见人有点癫狂了,关楠不打算再理会她,低头去掏手机准备报。
但张桂莲的手快她一步,伸手从对面拽住了她的手,五指用力到发白颤抖,神情疯狂到还有几分狰狞,“你干什麽?你还想叫人啊!”
“来啊,你叫人来,你叫人来有本事打死我!”
“老子还不信了你个小贱货能叫来什麽人!”
她撒泼骂上了头,还嫌不够似的,手上劲道松了几分,关楠用力脱腕一转甩开了她的手,就看见她顺势坐到了地上,後背倚靠着盛为民,回头狠狠地赔完骂了一声“短命鬼”之後,开始双手拍打地板,嚷开喉咙抢天喊地。
“要死了要死了,我老辈子造了什麽孽哦,摊上你们这一家子!”张桂莲脸上泪水乱飞。
在张桂莲的不懈努力下,26幢走出来了不少人,尤其是楼下的牌也不打了,用力扬着脖子向楼上看。
“嗳,”有人说,“这是冉冉家的那个啊。”
“是啊,这是怎麽了,莫不是打架了吧?”
楼下唏嘘感叹不断传来,与此同时有人三步并两步冲上了楼,身後还跟着一个女人,上楼之後径直走了上来。
关楠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有人已经挡在了她的跟前。
随後赶上前来的女人扫了眼关楠,面无表情径直朝着张桂莲走去,她蹲在口里还在胡言乱语的张桂莲跟前,扬手快准狠甩了她一巴掌。
张桂莲被打懵了,什麽“神经病”“杀人犯”的话说到一半没了下文。
“别让我看见你出现在合仓园,否则我看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真小雅目光锐利盯着她,浑身散发着一股压迫力,“这话我是不是说过?”
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张桂莲此刻恐惧的缩着脖子,对着她无意识地摇头又点头,仿佛是害怕极了。
在这缝隙间,关楠感知到江理湿润的手,牵得她更紧了。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见家长”。
干妈,继母,亲爹。
可场面却是如此的狼狈不堪还有几分难言的滑稽。
关楠擡起头,盯着笔直硬挺的後颈骨,修整整洁的後脑勺,实在想不明白为什麽自己每次丢人丶擡不起头丶难以啓齿,以及那个拿不出手的家庭,总是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时刻贸现在他的眼前。
命运好像总是在捉弄她,就这麽一点一点丶一层一层丶一次一次撕下她那点衣不蔽体的遮羞布,将她丢在大庭广衆之下任人观赏。
她视线偏移,看着地上蹲着坐着躺着的人,强镇的精神忽然变得无力。
“可是,可是,”张桂莲一副被恐吓到的模样,颤颤巍巍地说,“你不能不管你爸呀。”
“爸?”